老实说赤炎解决了赤夜辰那爪牙,她心里是感激的,只是她这一世见不得血,只要一想到方才血肉模糊的场景,心里多少就有些发怵,但眼下浮梦生死未卜,赤夜央还要再回来继续秋猎,一刻再耽搁不得,于是她一咬牙,心里狠狠咒骂了赤夜辰几句,便将手交到了赤夜央的手上。
赤夜央用力一拉,抱着她轻轻一跃,转瞬两人已坐在了赤炎背上。
而下一瞬,姜燕燕便一下子撞在了赤夜央的胸膛上,彻底明白了什么叫“疾如风”!赤炎飞一般地往前窜,快得她险些咬到了舌头,根本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任由寒风狠狠刮在她脸上,又在她耳边放肆呼啸。
他们一阵风般地卷到了姜燕燕的营帐外,便见正候在帐外的寒夏都忍不住扎起马步,又抬起双臂挡在身前,才堪堪站稳了。
姜燕燕白着脸被赤夜央抱下了虎背,好容易才将腹中的翻江倒海给忍了下去,没有吐赤夜央一身。她一眼瞧见寒夏在,一颗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然而一时心里却竟生出了些怯意,欲言又止,生怕听到坏消息。
赤夜央却没有给她什么踌躇的机会,拦腰抱起她,大步流星地进了营帐。
一进帐子,姜燕燕便瞧见了躺在床榻上的浮梦,只见她紧闭着双眼,浑身是血。一旁有个侍女在替她擦拭,看上去似乎是赤夜央的婢侍。
姜燕燕看得浑身一颤,不由稍稍瞪大了眼睛,才没让眼前水雾模糊了视线。
赤夜央看了她一眼,将她放了下来。姜燕燕顿时也顾不上什么,拖着轻颤的双腿往前踉跄了两步,颤声挤出了几个字:“浮梦怎么样了?”
这时寒夏也跟进帐来了,他躬了躬身,回得言简意赅:“回侧小王妃,伤得不轻,但还活着。”
姜燕燕一直以来揪着的心总算松了些许,下意识就问:“可有请医士?”
说完便觉得自己又犯傻了,这次跟来的都是御医,黎宫规矩,哪可能为婢侍请御医?
不过好在她自己也受了伤,可如今她的医官是淳于妁,恐怕她不一定会愿意屈尊为浮梦看伤。而肯为浮梦看伤的华世安已是赤夜央的医官,没他首肯,她怕是请不来。
她正要回过身去求赤夜央,却听他已在吩咐寒夏:“去请淳于医官替侧小王妃看看,再让华世安也过来,就说本君的侍女伤着了,让他看看。你亲自去。”
寒夏立即领命走了,姜燕燕不由一怔,倏地看向赤夜央,还没回过味来,赤夜央已掀帘而出,随即大风骤起。
待姜燕燕一瘸一拐掀起账帘往外看去,只见赤夜央已纵虎跃离,转眼便消失在她眼前了,她心里猛地一跳,向赤夜央的背影郑重行了一礼,发自肺腑道:“多谢小王君。”
很快,华世安便先到了。
只见他发冠稍斜,鬓前散落着几簇发丝,风尘仆仆地进了营帐。一进来视线便落在了床榻边的姜燕燕身上,此刻她已换了身衣裙,乍一看,全须全尾的。
华世安长舒了一口气,正了正衣冠,向姜燕燕行礼:“参见侧小王妃。”
“快起来,与我不用整这些虚礼,”姜燕燕连忙虚扶他一把,将他引到床榻边,“并非小王君的侍女伤着了,是浮梦受了重伤,又要劳驾你了。”
不论华世安是否介意,以医官之身为婢侍看伤,传出去总是要招人非议,故而她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歉意与感激。
华世安对此自是毫不在意,也不耽搁,尽心尽力为浮梦看起了伤。
好在浮梦虽看着伤势唬人,其实大多为皮外伤,内伤不算太重,姜燕燕心中悬着的巨石这才总算落了地。
然而就这么骤然放松下来,姜燕燕倒是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就在这时,淳于妁也到了。
她进账后,视线在华世安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向姜燕燕行礼。姜燕燕与她客套了一番,便来到屏风后,褪去了外衣,由她检查。
淳于妁乍一看到那触目惊心的淤伤,纵是再克制,眼神中也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些许诧异,但她很快就收敛了心神,为姜燕燕仔细查看起了伤势。
末了,淳于妁为她涂药,这药与先前涂脚伤的完全不同,涂在淤伤上清清凉凉,顿时疼痛就减了几分。这回便连脚伤也都是用这药涂的,让姜燕燕不禁松了口气,若是还用那火辣辣的药,她怕是要受不住了。
待涂完了药,淳于妁叫来先前为浮梦擦洗的侍女。看到那侍女的样子,她顿了一顿,才指着瓶瓶罐罐叮嘱道:“这药一日三次外敷,涂完后再用这个;这药则一日两次内服;若是药效过了疼得厉害,可在温水中泡一泡。”
姜燕燕以为她误会了,解释道:“这是小王君的婢侍,这些交代给我就行。”
谁知那侍女却一边替姜燕燕套上外衣,一边恭敬道:“小王君让婢侍之后便留在此处听候侧小王妃吩咐,淳于医官交代得没错。”
姜燕燕一愣,随即笑了,她此行只带了浮梦一个侍女,还没想过浮梦伤了该如何,没想到那小暴君竟也有细心的一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