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不掉。
她挣扎,发怒,任性,庆云仙尊照单全收。
但看她的时候,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也竺看到庆云仙尊的脸只会发抖,她不怕,她觉得恶心。
之后的日子,也竺的眼神越来越空洞。
从来看望她的五长老亲传弟子,那位师姐口中得知,不久就到入门大比,也竺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心思。
就像黑幕被撕裂,透进来的一束光芒。
今日好不容易趁着间隙跑出来,也竺不会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的。
一整个无极宗,没有一个可以替她做主的。
他们都更愿意维持庆云仙尊表面上的颜面,从未考虑过她的想法。
也竺跪了这么久,也觉疲惫。
更多的,是对这世间的一切感到悲哀。
杂草生来就是杂草,怎可妄自变成一株仙草呢?
即便来再多人,也不会想着救她于水火。
对也竺而言,不如靠自己。
“也竺,起来吧,别跪着了。”钟离声音低沉,却清清楚楚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在也竺耳中,这是不一样的声音。
它温柔,但又强硬。
这是她许久未曾听见过的声音。
像是阿爹阿娘在她出去野受伤之后,看到她一身伤责备但忍不住心疼的语气。
太久太久……没听到过了。
也竺刚想站起来,庆云仙尊开口了:“仙尊,这孽徒不顾无极宗颜面,叛出师门,不可轻饶。”
也竺才温起来的心又被拽入冷水之中。
她回想起了初见庆云仙尊的时候。
也竺那时刚用短刃杀了一只将她父亲的腿撞骨折的野猪,一回头就看见有白袍男子向她走来,用衣袖拭去脸上的血迹。
哪怕白袍被血渍玷污。
少女情窦初开,看见宛如仙人一般英姿俊朗之人自然会心动,况且那人直奔她而来,满心满眼都是她。
也竺被庆云仙尊抱着回了家,她坐在凳子上将崴伤的脚腕上药,包扎,好不熟练。
庆云仙尊的心疼漫于表面,握住她的手就说要把她带去无极宗。
也竺正是上头的时候,被男人充满爱意的表象欺骗,心甘情愿地跟他回了无极宗。
可那男人还说,她天资聪慧,是修道的好苗子。
也竺能离开阿爹阿娘跟他走,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修道。
如今一盆冷水泼来,也竺又回想起这三个月在庆云仙尊宫殿里的一切,冷笑了一下。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她才十四。
豆蔻一般的年华就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有人能救她吗?
也竺仿佛身处一块宝玉之中,四处闪着高贵奢侈的亮光,但握在她手中的,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
可外界还因为她生活在宝玉中而羡慕她,嫉妒她,恨她。
也竺快被冻死饿死了,他们还说她活该。
说她无能低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眼高手低。
也竺已经不会流泪了。
她的泪水早在庆云仙尊的宫殿流尽了。
也是她太妇人之仁,到现在还想留给庆云仙尊足够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