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暑楼一聚,左丘琅并未找到机会感谢南笙,但他晓得,云泽很讨南大人喜欢,今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带着云泽一起去拜访她。
南疆溟荒族人来犯,危及艮山一带百姓民生,历仁帝下令派镇国将军周晋前去平乱。
左丘公府,老夫人张银梅啪嗒一下,将筷子往前一扔。
左丘尚显和廖容相视一眼,默默也跟着放下手中的碗筷。
“琼儿,你刚刚上任百人统领,没什么经验就上前线,这事真没转圜的余地了?”
众人皆怕老夫人,可老夫人独独喜爱左丘琼。
听着老夫人微怒却依旧宠溺的语气,左丘荔珍眼帘微垂,她有姐姐和兄长就够了,不必再指望其他人的关爱。
想着,她剥了一颗荔枝,放入口中。
这是前些天阿玉兄长带来的,他那天去见了太子殿下,这荔枝应该就是那人带来的。
姐姐。
她默念一声。
耳边响起左丘琼的声音:“奶奶,不去前线作战,怎么积累经验呢,况且琼儿是跟着周将军一起去的,此战必胜,请奶奶放心。”
“周晋那个孩子确实可靠,若不是我曾与他的母亲赵氏结为了异姓姐妹,两家倒是可以联姻,你们几个跟他的年龄也相差不了多少。”
左丘尚显却觉得将军这个身份太危险,他找了个借口打诨儿道:“那周晋都比琼儿和荔珍大了整整十岁,而且还隔着辈儿呢母亲。”
廖容跟左丘尚显的想法差不多,但是这借口她不太赞同。
果然,老夫人对着自家儿子翻了个白眼:“多亏你父亲早生了十二年,也早早地去了。”
老夫人呛了左丘尚显一嘴,提及上一辈儿的事,她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在座的几位都大概晓得上一任左丘公和老夫人的秘事,也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低着头安静地吃饭。
老夫人将左丘琼唤到身边的位子,搓着孙女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们琼儿生得真好看,你觉得周将军怎么样?”
众人皆知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再看身边半跪着的左丘琼,那人身子板正,面浮红晕,开口是极其客观的评价:“周将军功绩无数,专心保卫家国,一生荣光,不染尘俗诱惑,实属东历好男儿。”
老夫人听了,笑不拢嘴,除了几声哈哈哈,没再说什么,她也明白,孙儿脸皮薄,不能过分调侃。
说了这么一番,饭桌上的气氛好了不知多少,古珩却陷入沉思。
东历国的镇国将军只有两位,其中一位就是周晋。他记得很清楚,周晋死于冈州一战,而艮山与冈州仅仅相距十公里。
算算年份,历仁帝还有一年荣升先帝,周晋的死期就在这一年里。
古珩心中复杂,生死之事,无法阻止,估计也无人会信他一个痴傻儿说的话,无力感渐渐袭遍全身,不止是周将军,还有眼前的左丘一家、南笙、太子、四皇子等等,均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永远地逝去了。
他沉浸在浓重的情绪里,久久不动。
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突然探到他面前,是大哥左丘琅:“我们云泽怎么了?”
古珩闻言猛地抬头,几张近日才完全熟悉的面孔此时都盯着他看,坏情绪瞬间被吓没了。
“是啊,我们珩儿今日怎么这么安静。”这话是老夫人说的。
廖容和左丘尚显也是一副惊奇的样子,古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盛满了悲伤,还硬是挤出了一颗眼泪,夸张道:“危险,长姐不去,不去。”
小侯爷边哭边摇头,一旁的左丘荔珍眼疾手快地抱走了那盘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