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不说话？”
“不好意思说话。”
“……”
陆明放下手，翻了个白眼：
“你也知道？
“当初是哪位科学家跟我说：
“‘文明强大的证据，并不是能够征服多少种族，占领多少星球，而是建立秩序’的？
“说得我贼拉燃，心想‘看看人家塞星文明这格局，这气魄’……”
震荡波的声音停顿了一秒：
“检索完毕，这是我说的。
“但当时，我忽略了一些小小的……基础设施老化问题。”
陆明嘴角抽搐地看着会议桌上方，星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
看着那大约五分之三的绿点和五分之二的红点。
从某种意义上讲，震荡波的话没错。
塞伯坦的鼎盛时代，塞星人确实在宇宙中建立起了四通八达的太空桥，将浩瀚星海联通成了轨道交通般方便的远航道标。
那时的塞星人，确实在宇宙中建立起了强大的、无可匹敌的秩序。
太空桥所到之处，便是塞伯坦人的力量投射范围，太空桥周围的数光年内，没有任何文明敢轻启战端。
可问题是……
陆明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无力吐槽：
“所以说，你们的内战把自己的殖民地、太空桥打烂了接近一半？？”
“倒也不是，”
震荡波纠正道：
“实际上，这损失的2\/5太空桥里，只有一多半是在内战中损毁的。
“另外的一小半则是年久失修，或经历了宇宙天文变化导致的。
“这些太空桥的建造年限横跨千万年，其中最古老的那批太空桥非常落后，原始而巨大，技术陈旧，维保期只有几万年。
“那些太空桥不少已经失去功能，或被陨石击毁，或被一些胆大包天的种族拖走，还有些被银河议会占领，甚至有些太空桥可能长出了些东西……都有可能。
“内战中断了塞伯坦在宇宙中的文明进程，无论是殖民地维护，还是宇宙基础设施建设与维保，全都停止了。”
“那剩下的那些殖民地呢？他们不会对附近的太空桥进行维修吗？
“不会，剩下的一半殖民地基本都独立了。”
“……”
“他们巴不得塞伯坦的太空桥到不了家门口，而且这些殖民地都有自己的小型太空桥，只在需要的时候展开使用——比如天铸城。”
“……”
陆明一声长叹。
距离雷翼王被那头枢纽扔到远方，已经过去了六个月。
起初，激光鸟为他提供了密密麻麻的信标，和通往地球的一百三十多座太空桥，形成了精准的返回路径。
然而，陆明很快发现，这条路线上的太空桥，有一多半都是坏的。
这个情况塞星人甚至没意识到——这些不朽的钢铁巨人在遭遇兽群前专注于内战，早就不再维护那些太空桥，甚至于有些太空桥坏了几千几万年，塞伯坦人根本想不起来。
于是，陆明只得让雷翼王更改路线，绕路回来，而激光鸟附着在雷翼王战盔上的终端，倒也迅速给出了其他路线。
可飞了两座太空桥的距离后，后面的又是坏的。
于是继续改道……
如此往复。
在这个过程中，陆明渐渐也不再每天检查共鸣，从地心收复战，到天轨连城建立，到地表收复战线划定，开始稳步推进，太多事要他把控方向，决策推进，甚至亲自执行。
他也越来越少地检查雷翼王的状态，反正每次共鸣都毫无问题——索迪亚克的力量让他的共鸣完全是量子级的，无视了一切距离。
每次共鸣到雷翼王那边，他都能感受到这头猛兽撒欢般的快乐。
白色的异星战机在星海中自由翱翔，或在某些无人星球的表面斩出峡谷，或一头扎进小行星带吞食矿物资源，或在恒星的表面“晒太阳”，或追逐着某些横跨星球迁徙的巨鲸，捕食那些惊慌失措的生物……
总之就是很爽。
对这架有生命的碳硅基复合型猛兽而言，这趟返程之旅真的只是一次郊游。
还是逛吃逛吃的美食之旅。
那时，事情还没有脱离陆明掌控，他还能时刻联系上雷翼王，也有留心别让他飞到什么有发达文明的星球，来个去城市化什么的。
慢慢的，雷翼王似乎也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会捕食那些偶尔出现的飞船，或冲到那些有明显文明痕迹的星球大快朵颐，只是偶尔追逐那些飞行物，吓得它们惊慌失措地飞走，而白色的巨人则变为人形，在深空中无声大笑。
在这个过程中，陆明感觉，雷翼王似乎越来越像个智慧生物。
他开始能记住陆明的要求，也能在陆明与他共鸣时传递出更加清晰的语言，表达情绪，譬如“这个星系很漂亮”、“小行星，好吃”、“你吃过鲸鱼吗”之类的句子。
他的体型也变大了一点，形态更加狰狞了些。
所以，陆明对他也越来越放心，让他根据激光鸟终端的指示找太空桥即可。
直到两个月前。
他忽然就联系不上雷翼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