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七郎“嚯”地站起来,瞪圆了双眼看着傅老先生。
“你,你都知道了?”
傅老先生看着他,眼神温和:“七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伙败兵会窝在深山里一窝几十年?少当家的父亲是大当家吧,也姓萧吧,前朝皇室姓萧吧?前朝皇室流落无消息的,也就是前朝太子一家。七郎,这事情一点都不难猜,那天在船上那伙人叫出你的名字时,为师就想到了。”
萧七郎看着他慈爱的眼神,只觉得心里酸极了,他哽声道:“傅老先生,我不能……”
他怕自己会哭,只能死死抿住嘴。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对他悉心指导,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一次一次的暗示自己拜师,自己一次又一次大故意装糊涂,他就干脆挑明了说。
这样的老师,他怎么能连累他?
老人伸出手来,拍拍萧七郎攥紧的拳头,声音依旧温和,吐字却异样清晰:“七郎,别怕,我是你老师,总能护住你一二的。”
萧七郎眼泪就流了出来,完全无法控制。
人生十七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一下子跪下,趴在老人的膝盖上,失声痛哭起来。
十七年来承受的苦难和恐慌太多太多了,他趴在老人膝盖上,哭得止都止不住。
傅老先生抚摸他粗硬扎手的发顶,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其实他一开始不太愿意相信这孩子的身份的,主要是那些蒙面人的用心太可疑了,太着痕迹了。
可是,随着慢慢接触下来,他发现,这孩子当真是个璞玉,还宅心仁厚,他就有点心痒了。
当然,即使心痒,他也不可能想着当这个孩子的老师的,关系重大。
他有意试探一下,发现这孩子也好,商氏也好,都装疯卖傻。
他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可他们越是这样,他越放不下。
那么好的孩子,他怎么舍得放他去到处流浪?
萧七郎一顿哭,哭了几乎半个时辰,直哭得嗓子都哑了才停下来。
他想,一定是老师的手里有魔力,他那么一摸他,他就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停下来,傅老先生扶着他站起来,心痛地说:“膝盖可疼?”
他其实并不是个很会关心人的人,但这孩子让他心疼,不知不觉就想得多了些。
萧七郎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声音嘶哑得差点发不出字来:“……不……疼。”
勤伯已端了水上来,傅老先生拧了毛巾,亲自给自己新得的宝贝学生净面。
才擦了一半,萧七郎扭头避开了。
傅老先生一怔。
只见萧七郎一伸头,把整个脸埋进水里,然后两只手在水下摸索了一会,傅老先生和勤伯目瞪口呆地看到,一层薄薄的皮,从他脸上剥落下来了。
再抬头,萧七郎赫然换了一张脸。
但见他,剑眉斜飞,凤眼狭长,鼻如悬胆,唇若涂脂,端的好容貌。
这张脸……
萧七郎看傅老先生目瞪口呆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师,这个,才是我的脸。”
老师待他如此真心实意,他哪怕要走,也给老师看看他的真实样子。
傅老先生好一会,才颤抖着声问:“七郎,告诉为师,你今年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