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蒙舍那边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他本已许诺吐蕃王,将阁罗凤送去吐蕃和亲,若是阁罗凤提前闹出另嫁他人的丑事,吐蕃王定会以为受了他蒙舍的耍弄,到时莫说要联合吞并西羌了,只怕吐蕃军队掉头就要冲着南诏而来了。
此事绝不能任由阁罗凤的性子胡来。
蒙舍掩住脸上的震惊慌乱,问道:“到底是谁家的郎君,能令姑母一见倾心。毕竟是终身大事,姑母可要想清楚了。”
阁罗凤唇边的笑意不止,她向前凑了凑,直直地看着蒙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早就想清楚了,此人王上也曾见过,正是......大燕副使柳暮江。”
此话一出,对蒙舍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瞪着阁罗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阁罗凤慢悠悠斟了半杯酒,对身旁服侍的家令使了个眼色。
家令朝阶前走了两步,声如洪钟般喝道:“够了,舞乐统统停下。”
大殿上的舞乐琴歌戛然而止,群臣不明所以,只醉眼朦胧地看着上首的金竹公主和南诏王低声私语,说的什么,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阁罗凤抿了一口葡萄美酒:“终于清静了,你我姑侄好好说话。莫非事情太久,王上不记得柳暮江此人了?也是,多亏了王上,如今大燕使团正使张适的头颅已被你献给吐蕃,其余人皆被你囚在暴房,唯有副使柳暮江逃出升天,恰好被我所救。你说,我与柳暮江是否姻缘天定?”
蒙舍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面露狠意:“姑母既然知道这许多密事,还要与大燕使臣成亲,你这是要为了一个男人叛国背祖,故意与本王作对了?”
阁罗凤风流袅娜地站起身来,借着灼灼的烛火玩赏着手中的白玉夜光杯,瞟了蒙舍一眼:“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还知道好侄儿你要将我送去吐蕃和亲,嫁给那个年逾六十的吐蕃老儿。就连日子都定好了,偏只瞒着我一个人。就等着星回节当天,把我五花大绑贱卖给吐蕃。”
说到此处,阁罗凤厉声喝道:“蒙舍,你果然是狼子野心,若是你的祖父和父亲泉下有知,看见你里通外邦,残害至亲骨肉,定然饶你不得。”
蒙舍有些惊慌地狡辩:“这番谎话姑母是听柳暮江说的?姑母千万莫要相信他,那些大燕使臣都是奸诈小人,来我南诏名为传旨,实为探听我国虚实,一心只想将南诏变为第二个西羌。姑母,你我才是一家人,你不要被小人蒙蔽了。”
阁罗凤接过家令递上来的密信,轻飘飘扔到蒙舍眼前:“你与吐蕃往来的和亲密信在此,还不肯承认?”
蒙舍疑惑地展开纸卷,看见纸上以伪乱真的笔迹和印信,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与吐蕃的密信早已烧毁,这定是伪造的。”
此话一出,蒙舍骇然地闭上了嘴,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也终于撕破了脸:“阁罗凤,先王早已薨了。如今我才是南诏的国主,你地位再尊贵,也只能在我之下苟活。我劝你识时务,若是听话,星回节便可风光出嫁,安心去做吐蕃的王妃。若是忤逆王命,我便命人将你绑到吐蕃王的床上,到时你得罪了我和吐蕃王,莫说公主和王妃了,下场就连个野合的民妇都不如。”
阁罗凤见蒙舍毫无悔改之意,竟当面用污言秽语侮辱自己,便冷然看了他最后一眼,高举起手中的酒杯,狠狠向地上掼去,只见白玉夜光杯登时被砸的支离破碎,在一片寂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随着摔杯为令,大批禁军涌了进来,为首的左将军乐晟身披甲胄,手持重剑,带队奔上长阶,护在阁罗凤身旁。
蒙舍还没反应过来,两支寒光凛凛的长戟便架在他的脖子上,身后一名禁军将他屁股下的王座踹翻,蒙舍被长戟压着噗通跪在了阁罗凤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