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展终于松了口气,而顾默成则怀疑的看了一眼林展。
“你竟不认得他?”顾默成继续追问。
瘦弱男子又看了看林展道:“看着是有点儿眼熟,可这京畿多大,我这样的生意人成天见不少的人,多少人都是眼熟而已。”
顾默成冷冷一笑,“你不认得他,为何你昨夜却敢说是他指使你杀人呢?”
“他?!”瘦弱男子满脸惊讶,“他就是林展?”
“放肆!”顾默成一拍惊堂木,“你杀人在先,陷害在后,如今林将军当庭对质,你已破漏百出,还不速速将你杀人害命的事情交代出来!”
瘦弱男人冷笑一声,挺直了脊背,“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昨晚是喝多了几口猫尿,胡说八道。那小地主不讲诚信,我已交了定银,他却贪图钱财,非要另做拍卖,这等毫无诚信之人,我杀了又何妨?”
顾默成闻言脸色微白,“他不讲诚信固然可恨,可罪却不致死。你杀了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他的遗孀?她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余下半生她都要守着活寡,她又该何去何从?你逞了这一时之快,却让他家破人亡,该杀!”
堂外听审的众人闻言都不住拍手,觉得二皇子殿下当真是英明果敢。
林展听二皇子如此说,也觉得二皇子信了这瘦弱男子的话,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就在大家都有所松懈之时,人群里忽然冲出来一个人,那人身材瘦小,跑动的速度却是极快,衙役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冲到了那瘦弱男子跟前。
“大胆!”林展胆字还未出口,就见那人一把抱住了瘦弱男子,张开嘴就狠狠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鲜血顿时喷薄而出,溅了满堂。
瘦弱男子拼命挣扎,可那人却死死抱着他不肯松
手,哪怕瘦弱男子拳头如雨点般打在她的胸腹,她也不肯松开,只不住的一口一口的咬着他的脖子,直咬得血肉模糊,鲜血喷溅。
瘦弱男子终于支撑不住倒地,那女人兀自不肯松口,纠缠中,她忽然觉得仿佛吞下了什么,可是如今仇人在眼前,她又怎么会顾得上这些?
直到瘦弱男子抽搐着断了气,那女子才喘息着松开来,她坐倒在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瘦弱男子,忽然疯狂的笑了起来,一张血盆大口笑得那般肆意,直让人觉得浑身汗毛直立。
女子看着天空,阴沉沉的天色似乎要下雨,她却十分高兴的自言自语道:“我替你咬死了害你的人,这下你高兴了吧?”
女子说着,忽然浑身一僵,然后她整个人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起来,再然后她喷出一口鲜血,一动也不动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这样乍然而来的变化,惊得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顾默成最先反应过来,亲自下来探了两个人鼻息,惋惜道:“都已气绝。想来这女子便是那小地主的媳妇儿了吧?为夫君报仇后生无可恋,服药自杀。这女子当真是位贞洁烈妇!”
林展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庆幸,觉得这女人死得也是极好的。
他目光怔怔盯着堂中死去的两个人,顾默成凝着瘦弱男子和那女子一会儿,叹了口气,吩咐道:“将这女子和她夫君一起厚葬了吧。贴出告示,此案,就此了结。”
随着顾默成的声音,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滚滚,雨滴由小渐大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这雨一下便是半个月,雨停的那一日,顾轻尘和衍之的新楼正好竣工,而对面那一块地皮似乎又转手了别人,工期未停,竟也跟着顾轻尘和衍
之的楼一起也竣工了。
站在楼头,衍之看着对面同样的酒楼,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日堂上之事。
死亡,有的时候的确是一种解脱。
那么她呢?她这样的重生,究竟是老天爷的恩赐,还是又一轮折磨?
一时间情绪百转千回,衍之忽然就一点儿喜悦的感觉都没有了。
“衍之,明日开张了,陛下刚派人来说,明日吉时他会过来亲自剪裁。”顾轻尘掸了掸衣上的水珠与衍之并肩而立。
仿佛心有灵犀,顾轻尘看着对面的酒楼落成,也是一言不发,半晌才道:“我命长空去看了,有顾默成的叮嘱,府衙的人不敢怠慢,选了块风水好地给他们,这下他们也该安息了。”
衍之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呢喃的问道:“究竟是爱得如何深,才愿意手刃仇人,随之而去?”
顾轻尘闻言一愣,随即道:“或许也并不是爱,只是长久相处后,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自然而然,一种再也无法割舍的东西。”
“习惯吗?”衍之沉声说道,在这样的雨天仿佛越发清晰,滴碎在心底,让人忽然就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衍之不想被顾轻尘看到这样柔弱的自己,她低头理了理鬓发问道:“吉时孝王不是找人看了吗?可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