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路还是一条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经过当初埋葬那老六以及其它九名暗卫的地方。经过时正好是黄泉赶车,她还特地回过头来问了凤羽珩一声要不要停下,凤羽珩立即叫停,却并没有下车,只是掀开车窗的帘子往那处坟包看了过去。
她轻声告诉几人:“虽说这一路并没有发现什么,但咱们依然不可以放松,敌人不知道在哪个角度盯着,所以,纵是再想下去祭拜,此刻也绝对不是时机。”而后,头略微上扬了一下,朱唇再启,却是对着那坟包说:“兄弟们,且再等等,等我们拿下千周,定将其皇室之人带到你们面前,血祭你们英魂。”说完,她将帘子放下,沉声道:“走吧。”
黄泉马鞭一甩,“啪”地一声,再次上路。
人们的心情有些沉重,好半天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一路疾赶,经了萧州,补充了足够的物资,再继续向前,终于在第五天的清晨,到了当初乘船的那个码头。
“小姐,又要走水
路了,咱们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马车没有寄存的价值,直接卖掉吧。”黄泉小声跟凤羽珩商量。
凤羽珩点点头,然后提醒忘川,“在车里咱们怎么说话都好,但下了车,主子就是忘川和元飞,不管有什么事都同他们两个商量。”她再对元飞到,“琐碎小事,一般都是女人掌家,便让忘川负责张罗,但有重要决定时,只能你出头。”
元飞想了想,说:“属下有些事情是做不了主的。”
“没有什么主是做不了的。”她摆摆手,“咱们只要目标明确,其它的都是小事,你说了话。”她话说完,率先起先走到车前,将车帘子一挑,自己站到了车厢外,然后扬着清脆的声道道:“少爷,少夫人,码头到了,请下车吧!”
车帘一挑,冷风直灌而来。江边风硬,再加上时已入冬,他们这又是在往北边赶,天气是越走越冷。还好在萧州时都换上了冬装,忘川将一件锦棉的斗篷扣在头上,看上去到也有点像富家少奶奶的样子。
黄泉和仇书二人提着所有包袱,凤羽珩则专心跟在忘川身边,下了车后两人手臂交错,看起来像是凤羽珩这个做丫头的在扶着少奶奶,可实际上却是忘川在扶着凤羽珩。
江边有不少收马收车的,仇书把马车卖掉,银子恭敬地交给了忘川。黄泉则去码头跟船老板订好了两个雅厢,众人只需再等上半个时辰,下一班船就要来了。
黄泉拿着登船的牌子跟他们说:“咱们住雅厢,这船牌就好买,要是普通的客舱,据说在昨日晌午就已经没有位置了。”
忘川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黄泉搭着话,凤羽珩却是将目光悄悄地往这码头上放了开。码头最是龙蛇混杂之处,做生意的,赶路的,买卖奴隶的,还有地头蛇收保护费的,放眼望去什么人都有。她很快地便看到一个熟人,正是上次在船上遇到的那个挥鞭抽人的奴隶主。那人不
知从什么地方又弄来了一批奴隶,依然都是不到十岁的小孩,手脚都用铁链子栓着,一个搭着一个,像是排成排的蜈蚣。
她小声问黄泉:“大顺的奴隶制度是什么样的?我在京城看到即便是那些交了卖身契的下人也不至于有这般待遇,咱们也买过奴婢,人伢子送来的时候虽说穿得寒酸朴素,却也干干净净,不像被虐待过的样子,怎的出了京城就有这般光景?”
黄泉跟她解释说:“这些奴隶跟我们买的那些不一样,京城的人伢子是守规矩的,再加上那些人伢子压在手里的不过是卖身契而已,但这些小奴隶被奴隶主压在手中的,是户籍。卖身契卖的是身,户籍要的是命。卖身契被压的人还可以跑,只要你能跑得了就行,有户籍在,至少通关时不会被查。但没有户籍,就算跑了,只过州县还行,一旦要入省府,除非钻狗洞,否则是连门都进不去的。”
凤羽珩一愣,还有这么一说?这不就相当于户口本和身份证这种存在么?说白了卖身契就是合同,你要是违约,最多就是追究法律责任。但户籍是身份的象征,你没有身份证,到哪都是寸步难行。
她是直到今天才明白过来这么一条规矩,可随即又“呀”了一声,道:“那我们呢?我们要过那么多省府,带户籍出门了吗?”
忘川告诉她:“放心,都带着呢,殿下早就已经准备好。我们挂名在萧州殿下一处别院的户籍上,待到船上奴……我就给小姐过目。”
凤羽珩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码头号声鸣起,船到了。凤羽珩和黄泉扶着忘川起身,随着人流慢慢往船上走去,人们推挤着前行,不时就有叫骂声和小孩的哭声传来。有个黑面的汉子也挤在人群里,身后跟着十数个衣着鲜丽的姑娘,有一股子刺鼻的劣质胭脂味儿顺风而来,凤羽珩抬头瞅了一眼,盯着一个背影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