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大麻烦,还昏迷不醒。
她心里揣着一个秘密,对我至关重要。可是我不是师公,我不能收拾她,也不能处置她。无论如何,在旁人看来,她还是我师傅。
我叹口气,对小僮说:“你去开门,请他们进来吧。”
他象是得了赦一样跑出去,看来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把他吓怕了。
外面天已经大亮,
先冲进来的是齐涵,她气喘吁吁,先揪着我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了一番,等确定了我完好无缺,才长长松了口气。
我觉得头皮发麻。齐涵平时脾气极好,可是一牵扯到要紧事上,那股狠劲儿齐靖都不敢惹她。
“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我想叹气。这事儿,让我怎么说呢?
“我师傅刚才和我师公争执起来,师傅还动了手,然后师公自然出手惩戒了她……”
齐涵眼睛越瞪越大。
我讲的是实话,虽然后面的隐情没法儿说出来,可是白宛做的事情等同于欺师灭祖。不但顶撞师长,还动了手。
果然齐涵说:“为着什么事?你师公说了怎么处置这事?”
“我听着不太明白,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师公刚刚醒来精神不济,现在又睡了。他也没说要将我师傅怎么样……我这正犯愁呢。”
齐涵拉着我到一边,小声说:“这事儿你可别掺和,快跟我回去。初雪说你半夜就跑出来了,你师公一个大男人,你一个小姑娘照料他也多有不便啊。”
我苦笑:“可是旁人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啊。师公受的又不是外伤。”
齐涵固执地说:“没你照顾,纪前辈也肯定能养好伤。你哪怕要过来,白天也尽可以过来,晚上……你不是小孩儿了。一年大两年小,自己得知道分寸。”
齐涵的相貌很清秀的,可是板起脸来也很怕人。眼睛乌溜溜的,盯着人不放,象是会冒火星。
我只能连连点头。
从小听话听习惯了。
齐靖虽然也管束我,可是他毕竟是兄长,很多事情他不过问的。而齐涵不一样,我穿衣服,梳辫子,吃东西。样样事情都是她经手。虽然后来我迁到师公的院子来住,她对我还是时时处处不放心,那样子……就象。她怕她一松手,我就会象断线风筝一样飞走了。我记得,有一回我在花圃的石床上睡着了,结果被齐涵用力摇醒,吓得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可是齐涵看到我醒了之后。那副红着眼睛硬忍着不哭的样子……
我猜,也许她是想到了若干年前,齐笙在她面前咽气时的情形。
我微微怔住了。
当年齐靖和齐涵以为他们念了什么还魂咒我才活过来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时齐靖和齐涵,大概也是不懂的。
可是现在呢?他们依然不懂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所谓的死而复生,他们那时候念的。也根本不是还魂咒。
既然不是,那么在齐笙身体里活过来的我……也不会是他们的妹妹。
我站在那儿动弹不得,太阳明明已经升了起来。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竟然,头一次想到这件事。
齐靖和齐涵,他们想到了么?
要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对齐涵和齐靖的在乎,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我这一世。最先遇到的人是他们。伤病交加的三个孩子跌跌撞撞地赶路,齐涵的温柔。齐靖的保护……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齐靖背着我赶路时的情形,他的肩胛和脊梁骨头都硬硬的突起来,硌在我的胸口和腰腹。汗出了很多,湿透了他的衣裳,也沾湿了我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