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穿着带血的衣裳呢。君慕凛坚持要送她回京歇着,夏阳秋便没再多留,只说过两日去国公府拜访,自己回去了。
她上了君慕凛的马车,几乎是一路闭着眼回的上都城。君慕凛以为她睡着了,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将那本杂记慎重地抱在身前,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马车停到国公府门口时,天又黑了,她不急着下车,懒洋洋地睁开眼后,开口就问了他一句:“是什么话说不出口,让你从刘宅一直憋到现在?”
他有些尴尬,“被你看出来了?”
“习惯了你同我一向无话不说,今日欲言又止就变得特别明显,如何看不出来?”她白了他一眼,“说吧,是不是跟我拿到这本杂记有关?”
他不再隐瞒,也的确是心里有话憋得不痛快,于是道:“是与这本杂记里记载的那位皇后有关。染染,如果无岸海真的有另一边,我会去吗?”
她看着他,眨眨眼,“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离开你?”然后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道:“不会,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说完竟自嘲般苦笑了下,“你以为我遇着你这个人很容易?你于我来说何止是翻山越岭,为了遇见你,我走了这世间最难走过的路,经了一回生死,闯了一回阴曹地府,如今终于柳暗花明,又如何会轻易就放弃?”
她主动握上他的手,前世今生种种过往在脑子里肆意冲撞着,她却笑了,“以前那么不容易,想想都有些佩服自己是如何熬过的那些岁月。我曾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风里雨里,刀山火海。可是君慕凛,自从遇了你,凡事就有了依靠,我虽然一再的强调自己要独立自主,要自力更生,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可以总
是靠你来帮我完成。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有你在我身后,我的心里踏实多了,做起事来也更放得开手脚。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成与不成,都还有你,我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她说得有些感伤,或许是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鼻子竟微微发酸。轻轻抽了一下,他便以为她要哭了,可是吓坏了他,“别哭别哭,我没有怪你,只是担心你对那无岸海太过好奇怪,担心你哪一天心血来潮自己就去了。染染,我不怕你去探索那无岸海,只是想同你说,如果哪一天真的要去,不要自己去,叫上我。你都说了,这样辛苦才走到我的身边,那么就更不该轻易就将我扔下,总之上天入地,我陪着你便是。”
是啊,上天入地,他陪着便是。他不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她说生死,她说阴曹地府,他便以为说的是过去十年在白家的生活。狭小的屋子,别人吃剩的饭食,不论冬夏常年不换的被褥,对主子张口就骂伸手就打的下人……这的确让人生不如死。而他的染染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直到被送往洛城,情况才稍有改观。
而他一直认为,洛城三年必然是白鹤染整个人发生转变的关键之处,这三年中一定有一个契机,让她完成了如现在这般的华丽转变。只是他查不到,也不想再查,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管从前过往,只要眼前这个就好。
他送她下车,看她入府,再想想,对赶车的侍从说:“去痨病村看看吧!”他们家染染太累了,痨病村那头,他替她盯一盯就是。
夜晚的白府很安静,自从大叶氏倒台,小叶氏上位,这座一直喧嚣不停的文国公府似乎一下子就平稳下来。虽然白花颜偶
尔还会吵闹一场,但好在小叶氏还管得住她,不会太离谱。
但是白鹤染知道,这种平静只不过是暴雨来临之前短暂的压抑罢了,各怀鬼胎的一家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偃旗息鼓,她们只是在蓄势待发罢了,说不定哪一日就风雨侵城,各院之间又要斗个你死我活。
今晚默语和迎春都没回来,被她留在刘宅那边帮忙了。毕竟还有九个伤员需要治疗,而今生阁的人大部份都被派去痨病村,人手实在是排不开。
她叫了院儿里的丫鬟备了沐浴的水,浸在水里的那一刻,困意来袭,几乎是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可是辗转多梦,梦里全是白天东宫元说起那本杂记时的情景。
仿佛她就变成了那个撰写杂记的书生,仿佛她就遇到了一位仙人,凭空而来,消散而去,只留下关于无岸海的另一边,那位姓凤的皇后的消息。
缝合,剖宫产,器官移植,前世一幕幕记忆汹涌而来。她又看到凤羽珩穿着白褂子站在医院里,又看到她们姐妹几个穿梭于中~东战场,又看到一个个孩子出生、一个个老人逝去。
梦境兜转,又回到东秦,回到这片不存在于历史时空的大陆上。好像正站在海边,海上重重迷雾,可见度连五十米都不到,有船只在边上打转,怎么都不敢再向前驶去。
她听到有船家说,如果无岸海上没有这些迷雾,他们就可以出海捕鱼捉蟹,他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不再挨饿。可惜,无岸海里明明有取之不尽的资源,却根本不为人类所用。
她就站在无岸海边,怀里抱着那本手写的杂记,一边思索着夏阳秋是如何得到这么件宝贝,一边开了口轻轻呢喃:“阿珩,如果真是你,我该如何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