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挖白兴言当年杀害那个孩子的事,靠老夫人肯定是不行的。白鹤染断言,如果她真要将事情揭穿了说,老夫人不会有那个决心亲手将儿子推向断头台。那么她还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红氏,一个就是李嬷嬷。
单单一个红氏力道也不够,这个年代不可能有声音和影像证据留存,只凭红氏一张嘴很难服众。那么如果这时再有一个李嬷嬷出面指认,两个证人,力度就强多了。
她想从李嬷嬷这里再寻一个突破口,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关健。
这人不是别的,正是李嬷嬷的侄子,李柱。
白鹤染曾想帮过李柱一次,可惜婚事促成,那孙小螺却遭了彭家抢亲,不堪受辱之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白鹤染一直认为这是一次重大的失误,如果当初她能直接冲进彭家,不理分彭家人在府门口的胡搅蛮缠,定能救下孙小螺一命。
然而世事无常,事情发生之前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虽有一身医术,可并不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若是当初孙小螺服毒,她兴许能从阎王那里抢条人命回来,可这自尽身亡之人,她实在是无力回天。
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着李柱,一时间白鹤染也生出了几番感慨来。
“那个人来这儿多久了?”她小声问东宫元,“是怎么到咱们的书院来的?”
东宫元看了李柱一眼,说:“这个人我知道,他是自己找来的,说是文国公府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的关系,还说师父您早前有过话,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到书院来做工。他自称有一手种菜的手艺,可以将菜园打理得比城外的农民还要好,书院就安排他试工,这段日子观察下来,的确没有虚言。师父您瞧——”东宫元往菜园里指了指,“那边种的是白菜,不但长
得好,也不生虫,据说是因为在菜园四周种了一种驱虫的草。”
说话间,李柱也朝他们这头看过来,东宫元他见了多次早就熟悉,白鹤染的到来却是让他有些意外了,意外之余还有点不好意思。太阳底下劳作的汉子脸颊晒得黑红黑红,远远地冲着白鹤染鞠了个躬。
李柱少了半条腿,站立全靠一根拐杖来支撑身体,但因为常年劳作,所以身体还算是灵活的。见白鹤染要往菜园里面走,赶紧远远地摆手,然后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她们这头迎过来。
“二小姐。”他跟着他的姑母,称白鹤染为二小姐,“菜园里刚浇过水,有些泥泞,小姐就别进去了,省得脏了鞋面。”李柱人很实在,经了孙小螺一事后性子更为内向,但好在时过境迁,如今也有了正经事做,不用整日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触景伤情。所以渐渐地就也能将过往之事放下,只在夜深人静之时怀念逝去之人。
他见了白鹤染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是心虚的,但他这人好就好在不会掖藏着事,有什么话一定会好好地如实地说出来,不会等着别人开口主动问。
就好比来到天赐书院这个事,他知道是姑母给讨的脸面,不然他一个残疾的人谁愿意用他来种园子,就算种得再好,也没有个健全的人做事那样利索。人家两三个时辰就能做完的活,他却要做上整整一天,晨起就做,日落才能收工。有时书院里的年轻人会帮着他一起打理打理,挑水的活儿也都是那些半大小子帮忙送到菜园边上,给他省了不少的事。
所以他看着白鹤染,十分惭愧地说:“当初我心灰意冷,几乎活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是姑母说二小姐并没有放弃我,如果我愿意,可以到上都城新开的书院里来讨个活做,总
比自己在家伤心要强得多。后来我听闻书院开门了,就硬着头皮豁来这边讨脸面,当时是借着二小姐您的名头才能进得来的,所以一直想跟二小姐您说说这个事,给您磕个头谢恩。姑母说二小姐事情忙,让我别去打扰,但今儿个遇着了,我一定得把这个头给磕了。”
他说着话就要下跪,迎春知她家小姐脾气,当时就要伸手去拦,却被东宫元给挡住了。
“让他磕吧!受人之恩,就算无力回报,至少道个谢也是应该的。这个头你不让他磕,他的心里就会一直惦记着这个事,也是难安。反到是磕了才好,磕过了就算正正经经地谢过了他的恩人,往后便一门心思好好做事,不再想着这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