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变白,苏景手上撑着一根棍子,本来看着跟天仙似得人,此时看来,竟跟个乞丐无异。
沿着山边往外走,苏景本想着,找个干点的地方,自己这么死去,能不祸害其他人,那是最好。身上就连火种,都带好了,瘟疫,这个词,她觉得陌生又恐怖。想想,从小到大,瘟疫这个词,她也就从书上看到过。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几率,当真是难得,可偏生就让她撞上了。
最终,苏景还是撑不住了,一头栽进一滩水洼中,溅起的泥浆沾了她一身,脸上的汗水跟脏水混在一起。
苏景翻了个身,躺在水洼中,任由自己浑身湿透,也不嫌弃水脏,也不嫌弃冰冷潮湿。
“好舒服。”
这种神经病般的行为,还被苏景给下了这么个定义,若是被旁人看到了,肯定就以为是疯子了。可偏生,苏景这样一个清明的人,做出这种举动,竟是让人有些心疼。
“这辈子,大概我是没机会,再换上女装了。死在这,大抵比死在泸州要来的凄惨吧?”
说完,缓缓的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人,在繁华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很少能在浮华的世界中,看到渺小的你。可是在这里,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你。
泪水顺着苏景的眼角滑了下来,落在发间,消失不见。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高高在上的辅政大臣苏景苏大人啊?”
声音中,满是讽刺跟鄙夷,可声线虽美,可无端的,就让人联想到最恶心的蛆,大概一个人,最失败的语言表达,也不过如此吧。
苏景连眼睛都没睁开,苍白的嘴唇倒是吐出了甚是轻柔的话:“你在我等我许久了吧,李瑟?
”
李瑟眉头一皱,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狠声道:“等你?苏大人说笑了,瑟瑟不过是跟随家父前来江南协助陛下处理政务,怎么会是特意等您呢?”
“是么?京城来江南,少说也要六七日,你倒是未卜先知,知道陛下要宣你义父来江南?”
苏景这话,狠狠的甩了李瑟一个耳刮子。
没错,她就是恬不知耻的跟在后头来的,京城的人与郡守的传话,也是她干的,要不是她,郡守肯定也不会知道,陛下特别看重苏景这一点。
李瑟的脸色,就跟从染缸里捞出来的料子一样,很是鲜艳,得意之色简直能一样表,就跟癞蛤蟆终于吃了天鹅肉一般,“苏景,苏大人,念在咱俩是同乡的份上,您瞧瞧,您死之前,我还来送您一程,您也不必谢我,您死了,陛下的心,才能慢慢的回到我这来。”
说完,李瑟仰头狂妄的笑了起来,苏景也跟着笑了起来,很轻很轻,不似嘲讽,倒像是看淡人间一切的云淡风轻。
难怪别人都说,死前的人,最是清明,她总算是明白了。
她这一辈子,本想成为一代名相,就像楚相那般。或者,做一个潇洒的人,像师叔楚嫱那样,可最终,她还是失败了,她只学会如何做一个,穆元祈身边的女人。
就算是高管俸禄,可都比不上站在穆元祈身后,看他之巅江山来的让人沉醉。
也是这一刻,苏景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人,最初的目标,都是一成不变的,可能是那个人,可能是那句话,又可能是那个眼神,总会让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放弃一切。
可惜,自己的时间,似乎并不多。
缓缓的扭过头,打量着李瑟,苏景叹了口气,无奈道:“你皮肤
并不算白皙,还是少穿粉色的衣裙,有种看到野猪冒充家养的感觉。还有,你腿短,腰粗,虽然缺点很多,但是还好有一样,就是脸大,别人第一眼看的就是脸,倒也不会注意到你的身材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好歹,算是戒了一出门就自带花瓣除臭的习惯了,这样,极好。“
自带花瓣,除臭?
这大抵是李瑟听到的最为过分的一句话。
别人这叫仙气!
可是李瑟心中也很清楚,自己以前的那些愚蠢行为,不过是为了博得别人的关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