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好像忽然间大了起来,吹得华溪烟眼睛细细眯起。漫天雪花飞舞,迷蒙飘忽,面前之人脸上深深的笑意也恍惚起来。
看到华溪烟失神,柔嘉公主脸上闪过一抹快意:“怎么样,华溪烟,本宫就知道你被蒙在了鼓里。”
华溪烟的眸眯成一条缝,长长的睫毛敛去了眼中的神色。柔嘉公主满面笑意,等着从华溪烟脸上看到绝望、痛苦的表情,但是她失策了。
“多谢公主告知!”半晌,柔嘉公主听到耳边传来这么一句。
柔嘉公主皱眉:“你怎么……”
“我怎么?”华溪烟挑眉反问,“难不成公主觉得,你我之间的交情,会让我对你全心信任么?”
两者相较之下,她自然是更愿意相信云祁。既然他从未开口说过此事,那么她便相信他。
上次的怀疑,已经让她长了教训。上次她对云祁怀疑的背后,是云家的泥淖,是他不愿意展示在众人面前的鲜血淋漓的痛楚。这般的经历只要有一次就够了,第二次,她承受不起。
看华溪烟正欲离去,柔嘉公主一下子慌了,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脱口而出道:“那你知道他为何忽然间回京?”
见到华溪烟果然停下了脚步,柔嘉公主接着道:“他本来隐于世外,为何忽然间没有征兆地便回了京?你觉得除却那十丈软红的娇软迷离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放弃山中的闲云野鹤和他本身超脱世外的心性?华溪烟,你好好想一想……”
“多谢公主告知!”华溪烟依旧是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便要用内力震开柔嘉公主的手迈步离开。
“华溪烟,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柔嘉公主幽幽的声音合着冬风犹如鬼魅一般传来,生生止住了华溪烟的脚步,“你看,你也是怕了,你也不过是个逃兵罢了。”
“我怎样何劳公主评定。假如真有此事,我自然会等他和我说明白!在此之
前,公主,很抱歉,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说罢,华溪烟只觉得自己被柔嘉公主拽着的手腕痛得厉害,好像有一团火透过那手腕传遍四肢百骸,相较之下,另外一只握着伞的手似乎也不再那般刺痛。好像什么,都比不上心里那股苦涩之感。
不得不说,柔嘉公主的话,还是给她造成了影响。虽然她对她的话不甚相信,但是她还是,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
柔嘉公主看着华溪烟面不改色,狠狠心接着道:“你以为云祁此番回京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你那三哥是温琳的那点儿事儿?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他此次回京,便是为了他那未婚妻!”
华溪烟忽然间笑了,像是一朵白梅缓缓绽开,极尽这天地风华,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此间艳丽,那种美绝了的灼灼风华:“我记得柔嘉公主不是也是芳心暗许么?怎么忽然间来和我说这一番?”
依照她对这个女人的了解,自然不会是觉得她放弃了这么简单。
柔嘉公主长长舒了口气:“此事我也是近日才得知,憋闷在心里难受,所以找个人一吐为快罢了。”
这倒是个很合理的理由。她和云祁关系不简单,这柔嘉公主知道,若是想找个人说云祁婚约之事的话,自己确实是最合适的人。
而且她还可以从自己的悲伤痛苦中找到快感来慰藉她那愤愤不平满是不甘的心。
见华溪烟终于不再着急着要走,柔嘉公主这才接着开口:“你可知西陵的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贺兰玥,名声响彻四国,怕是无人不知。据说这位公主出生之时,天生异象,皎月隐于层层云雾之后,许久不见弥散,而这位公主坠地刹那间,晓月出云,皎光普照,第一束光便是投向了公主降生的宫殿,人人皆是惊奇不已,西陵帝当即便赐下“明月”的封号。
而且据说后来,这位公主并没有
恃宠而骄,而是早早地出了宫,搬进了公主府。为人平和,乐善好施,每每遇到天灾或是霍乱,这位公主都会带头捐款救济,久而久之,被西陵百姓尊为“活菩萨。”
柔嘉公主忽然间冷笑一声:“一个是活菩萨,一个是救世主,是不是很般配?”
华溪烟一怔,难道柔嘉公主口中的“未婚妻”便是这位明月公主?
“就是她!”柔嘉公主好像是看明白了华溪烟心中所想一般,接着说道,“五年前,云祁名声大震之后,西陵帝便钦点了他为婿,只不过此事周密,除却两国皇室的少数人之外并无人得知。”
“年后便是皇帝五十寿辰,西陵使团早早便出发前来,半月前到达京城,这位明月公主便在随行之列……”
柔嘉公主后边的话华溪烟已经听不清,她浑身僵硬,脑中浑浑噩噩,意识恍惚。
脑中一片乱麻,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有想。她知道自己该相信云祁,对的,该相信云祁。
在得到他的亲口承认之前,她才不要相信他有什么劳什子未婚妻,有什么狗屁婚约……那人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他为她挽发,为她梳妆,全神守护,温柔以待。她还记得他每句脉脉情话的语调,记得每次拥抱时的温度……
她不能怀疑他,不能。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问夏正在亭下焦急的等待着,见到缓步而来的华溪烟,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问夏一边拍打着华溪烟身上的雪,一边责怪说道。尤其是见到她苍白的脸色,更是心疼不已。
华溪烟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禁苦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将伞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