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打开的一刹那,华溪烟忽然间鼻子一酸,泪流满面。
一个闲散的男子,坐在屋顶上,姿势随意,笑得灿烂无比。
只不过和当初的画不同的是,有一个地方,被掩盖了起来。
“夫人。”老伯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画,指着那块儿被遮挡住的地方,问道,“夫人可是知道,这里画的是什么?”
华溪烟用帕子捂着嘴,泪眼朦胧,尽管眼前一片模糊,但她亲笔作的画,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
“鸽子……五只鸽子。”
老伯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众欣喜若狂的表情,对着华溪烟连连鞠躬:“正是,正是!”
老伯从身后的箱子里颤颤巍巍地抱出了一坛酒,递给华溪烟:“这是我家公子说的,能答出方才那个问题的,就要赐予这坛酒。”
棕色的酒坛子亮堂堂,上边裹着红绸的塞子紧紧塞着,但是依旧可以闻到那香甜甘冽的味道。
同样红色的酒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字——千果良缘。
华溪烟掩着唇,竟然不可遏制地哭出了声。
老伯见到华溪烟这幅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于是出声解释道:“夫人莫怪,我家公子好像对之前的事情没有什么记忆了,甚至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连现在无忧公子这个名号,还是我家夫人起的呢!若是老奴唐突了夫人的话,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华溪烟摇摇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哽咽地厉害,什么都说不出。
老伯接着道:“公子自从来了之后,每一年都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今天,让我们拿着这话去问见到的女子方才那个问题,能答出来的就给这坛酒,公子每年都会酿这酒。但是姑娘您,却是我们第一个送出的人。”
……“小烟烟,这是我的承诺,我不会忘记,就算有一天我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自己叫什么,都不会忘记这个承诺。”
许久的时间已经过去,但是当年的话,在华溪烟耳中,依旧是这般清晰。
他真的没有忘记,真的……没有忘记。
然而他又忘记了,真的……忘记了。这一次,终于是他忘了,终于不再是那个,被遗忘的人。
“老伯,你家夫人是谁?”
“是五香斋的老板娘。”
“老伯,现在是什么时候?”
“今天吗?今天是昌延十一年,九月二十。”
原来,已经八年了啊……
已经……八年了啊……
——
大秦建立之后,虽然登上帝位的不是公子云祁,母仪天下的
也不是昌延长公主,但是这二人的事迹,却一直被百姓津津乐道,永久永久。
许多人都说见到过他们,男子白衣清华,文雅无双,女子灵动娴雅,倾国倾城。江湖上,关于两人的传言,从来没有消弭过。
他们似乎走了许多地方,因为好像世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流传着他们的故事,行侠仗义也好,路见不平也罢,和人们心中之前对两人的幻想,一模一样。
果真,江湖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而朝堂,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囹圄罢了。
昌延长公主的事迹更是在人们之间口口流传,甚至是当初身为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的时候,对付嵺州孙家,到后来成为王家二小姐最后昌延长公主,对付太原温氏,陇西李氏,范阳卢氏,陈郡谢氏……和各大世家的精彩相斗更是被无数女子所景仰。
这个叫做华溪烟的女子,几乎成为了一个神话。
更是有史官在记载圣天亦或是大秦的事迹的时候,特意为她做了一本《昌延长公主传》,绵延后世。
而华溪烟自己对自己从未有过什么评价,后来直到一首名为“盛世荣华”的诗流传了出来,其精炼的语言,生动的刻画,囊括了华溪烟的一生。
有人说这是华溪烟的自述,但是据知情人士所言,这首诗乃是出自公子云祁之手。
明珠蒙尘落俗世,岂知金凤出凡家。
既观蚍蜉讥巨鳄,但见芥草笑繁花。
只言片语惭菡萏,零星淡笑羞山茶。
疾拨迅提攻焦尾,轻拢慢捻精琵琶。
莲步曼舞风扶柳,莺歌妙语暖寒鸦。
通达八方过嫘祖,玲珑七窍胜女娲。
双全才智除弊柱,十方勇武斗兵法。
金容玉质千秋岁,文韬武略万年暇。
携手四海慕鹣鲽,袖手乾坤笑鸳鸯。
放之山河如尘土,且覆天下祭荣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