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谢绎失踪已经有七日了。
岑云寂不眠不休地跟着护卫搜寻了七日,几乎要把整个京城和方圆百里都搜遍,却见不到他的一丁点踪影。
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雪,纯洁干净,好像那个漂亮柔软的青年从未出现过。
那天早晨,他与当今皇帝的人马在庄子门口碰了个正着,双方狭路相逢,针锋相对,谁也不让。
姬玖夜终归是按耐不住,不等雪停就亲自带人过来了。
一抹明黄色身影从轿子中走出,岑云寂看着昔日效忠的对象,看着姬玖夜俊美冷漠的脸,终是咬牙忍住了所有情绪,掩盖了眼中的恨意。
“参见陛下。”
他要向天子行礼。
“起来吧,朕来接谢绎回宫。”
姬玖夜根本不屑跟他周旋。
岑云寂握紧拳头,起身,冷静道:“谢绎只是秘书省的一个小官,何来回宫一说?陛下说笑了。”
姬玖夜眸色深深,正要抬手让侍卫拦下岑云寂,独自进去,人马之外却传来了惊慌悲痛的喊声。
“世子殿下!”
是阿肆的声音!
姬玖夜让侍卫退下,阿肆跌跌撞撞、满身风雪地跪到了他们面前。
他脸颊冻得通红,身体都在微微打着颤,见到岑云寂眼睛却亮了起来:“世子殿下,公子去找您了吗?”
“找我?未曾……”
岑云寂看出阿肆惊慌的神色,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他的心猛然下坠:“为什么这么问?谢绎去了哪儿?”
“昨日我去库房中找炭火,再回来时,就发现公子不见了,我看到了门外快被雪盖上的脚印,就一路追了出去。”
阿肆脸上浮现出绝望:“但是我终究晚了一步,走到山坡上时,脚印已经完全被风雪覆盖……公子、公子不见了!”
最后五个字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姬玖夜的心头。
他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进了田庄,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却真的没有那人的身影。
夜里烧的炭盆早已熄灭,书案上还有翻开的话本,一切都好像那人就生活在这里,很快就会回来……
姬玖夜的心一寸寸地下坠,他感觉浑身都冷了起来。
“找。”他的声音冷沉沉的,没人能发觉声线之下的细微颤抖:“把整个天启都翻遍了,也要把谢绎给我找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岑云寂和姬玖夜好像瞬间放下了龃龉,开始齐心协力地找人。
不妙的预感成真,岑云寂控制不住地心慌心悸。
这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这种恐惧到如坠冰窟的感觉……
二十多年来,岑云寂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什么,但这次,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怕找不到那人,怕那人从此消失在天地间,怕他挨饿受冻过得不好,怕他痛怕他哭……
他怕到整颗心都被拉扯着拽出胸膛,撕心裂肺的,是铺天盖地的恐慌和绝望。
在不眠不休寻找的第七日,岑云寂终于眼前一黑,栽下马去。
他被送回淮安王府休养,梦中都是那人昳丽而委屈的脸,他在怨自已没能护好他,没能及时接他回家。
于是在慌乱中惊醒,疲惫的俊脸上写满颓然。
他的手下和姬玖夜的人在外面一刻不停地寻找,岑云寂却在府中默默坐了一天。
心里有种死寂的平静感。
听说姬玖夜跟他一样,身为一国皇帝不去上朝,反而执意要跟侍卫们一起去找。
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好像费尽心机得来的江山还不如那个人重要。
皇帝大病一场后,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愈发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