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草棚,是郑高寻了好久,在这方圆几里的范围之内,唯一可以让他暂时还能栖身的地方,虽然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是最起码还能小小的遮风蔽雨一样,也好过让他直接在外面风餐露宿。
他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具体地说,是怎么知道刘家的祖坟所在地的呢?
原来,那日刘家夫人的丧事发丧的时候,他就悄悄地潜伏在了刘府的外边,他是很想去送一送他的小莲,很想到她的灵堂前好好地忏悔的,但是,他不想进刘家的府门,因为那晚小莲死的时候,刘远风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太让他心悸害怕,而且刘远风还警告过他,再也不想看见他的人,否则的话,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当然,他也知道,小莲在刘家生下的这个儿子很恨他,恨不得要亲手杀了自己,好替他的母亲报仇雪恨。
他之所以肯大度地放自己一马,不过就是忌惮于小莲临终前的遗嘱。
小莲不希望她的儿子,来伤害自己,或者自己再去伤害她的儿子和家人,希望可以从此相安无事。
所以,刘远风那小子才肯在明明很恨自己的情况下,又放过自己。而自己,更不想再去招惹这小子的怒气。
因为难保,这小子不会一看见他,就想起自己惨死的母亲,然后发了狠似的杀自己。
在这一点的认知上面,他郑高还是很清醒的,一点也不糊涂。
他就选择悄悄地跟在了送葬的队伍后面,反正,队伍的后面,也有很多自发愿意来送这位刘家二夫人的普通百姓,他混在中间,只要不刻薄暴露,稍作掩饰,没人会认出自己。就这样,他找到了刘家的祖坟,同时也知道了他的小莲葬在何处。
那日,所有的队伍和送葬的人,包括刘远风自己都走了之后,他郑高一个人站在他的小莲的坟前,站了很久,站得腿发麻心发凉。
就这样阴阳两隔了!就这样再永远相见之日!
是他郑高,亲手把他的小莲,他这辈子最在乎的人,推向了死亡之路。
冷风阵阵地灌进来,这个小破草棚子里,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他心意已决,以后他剩下的日子,就将留在这里,守护他的小莲。
虽然他的小莲活着,他不能靠近她的身边,也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但现在,他无条件地,且自发自愿地守在她的墓旁边不远处,只为那一颗想要赎罪的良心已觉醒。
夜风很凉,他生了些火,生火的柴,都是在他步履艰难地在外面的树林子里面找到的一些枯枝,现在白天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挪着步子往林子里面去找干枯的树枝,捡上一小捆,再抱回来堆放在草棚子里面,他不得不认真地为自己以后的生计盘算谋划,前所未有的认真地努力地想活着,活下去。
火苗‘哧哧’地燃烧着,照亮了面前的一小方天地,角落堆里,还有他从山上找到或是挖回来的一些野菜,这些野菜,都是可以煮了当菜吃的,当然,暂时的情况下,他这里还没有米,因而米饭什么的,现在对于他来说,都是种奢侈。
此时,他不免后悔,后悔自己白混了这么多年的光阴,真正是虚度!到了他想要认真活着的时候,却感觉到了自己的贫寒窘迫,以及力不从心。
要银子没银子,要一技之长,也没有一技之长,什么也没有,如此贫瘠。
一个汉子,活到他这把岁数和年纪,甭说一定要有什么丰功伟绩才行,可是他现在,这是要家没家,要业更没业,完全就混得不叫个人样。
他自己坐在火堆里,唉声叹气地将前面这大半辈子扳着手指头数了一遍,越数越伤心越数越垂头丧气。
可他沦落到如今孤家寡人冷冷清清一个人不说,连一日三顿的下落,都成问题,这又能怪谁呢?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
他一边这么哀叹着,一边用一根棍子拨拉着火堆里的火,火星子一下子乱溅,照亮了他苍老的一张老脸,那张老脸上,一堆的皱折子。
火光映现里,出现了另外两个身影,是两个黑衣的男子,都蒙
着面,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草棚子。
郑高觉得自己背后有些不太对劲,怎么冷嗖嗖的,全是寒意。
他一扭头,眼角的余光,就瞟见了寒光闪闪的刀芒。
亏得他机灵,半弓着身子,一下子机警地跳开。
那举着刀准备刺向他的动作,一下子便扑了个空。
“你们究竟是谁?想干什么?”郑高一下子就惊惧起来,连质问的声音里都带了一丝的惊惧。
对方全副武装,连口鼻都遮掩住了,蒙着脸,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个黑衣人的来历,更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对方只是阴冷地盯着他,势要在这里杀掉他。
危险临近,郑高鼓起勇气喝斥了句,“是不是刘远风那个王八糕子叫你们来杀我的?那天他想杀我又忌惮于小莲临终的遗嘱,身边还跟着那么多的下人,他不方便下手,所以才忍到今日,在这里寻了个落单的机会,想再对我痛下杀手,对不对?我知道他恨我,他恨不得杀了我好替他娘报仇雪恨!”
因为在这世上,想杀他的人,他只想到了刘远风。
所以,他便想显然地认为,这两个黑衣人,就是刘远风暗地里派来杀他的人。
两个黑影男人,互相对视一眼,只是,谁也不吭声。
“被我猜中了,还是你们心虚不敢承认?”郑高一时辩别不清。
但对方并不打算再继续和他废话下去,刀锋一转,又向着他现在躲藏的地方刺过来,这小小的草棚子里面,本来就十分狭窄,并不方便,郑高又能逃到哪里去,当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晚。
对方来的是两人,而且两人的配合相当默契,一左一右地共同包抄过去,最后将惊魂不定的郑高,终于合力逼到了一个墙角,再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