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龙低着头,跟着人群直接混了进去。
府里已经搭建起了灵堂,在灵堂里,安玉龙远远地看见了一身白色孝衣的邱小姐。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是什么下凡的仙女,而是像一朵即将调零被风吹雨打过的梨花。
她在下人的搀扶下,跪在了地上。
双眼肿得跟桃子一样,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看着真让人心疼。
藏在袖子下的双手,紧了又紧。
安玉龙想上前去安抚她几句,可是现在的他,凭什么资格,又凭什么身份上前去呢。
进来的亲朋好友们,上前去邱老爷的棺木前行礼叩拜,一波接着一波。
进进出出,来来去去的人不少。
安玉龙站在原地,却一直没动,目光直直地望着某一
处。
邱府里因为要办这样的丧事,乱糟糟的,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安玉龙这个陌生人的存在。
祭拜的客人逐渐远去,闹哄哄哭声不断的灵堂,也渐渐地消停了下来。
但整个过程里,邱小仪只是一身白老衣,呆呆地,傻傻地跪在灵堂前,一直在低低地哭泣,最疼她的爹爹已经去了!
安玉龙一身粗布衣裳,和这邱府里的小厮打扮也是差不多的。
既然没人注意到他,他便垂头在灵堂的暗处躲了起来。
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要是被发现的话,会被邱家的家丁抓起来棒打一顿,再赶出去,可是现在,他顾不了这么多。
他不愿意离开,他实在是担心邱小姐。
“哎哟!”
头戴白花的沈笑,疲累地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老腰。
亲朋好友已经散尽,身为邱老爷的侧室,她也就不必再在人前装夫妻恩爱情深,很快拉上了脸来。
“娘,您累了吧,要是累了,我扶您先回房。”
这时邱家的少爷,也正是这个侧室和邱老爷生的儿子邱河,走了过来,伸手扶住了自己的亲娘。
“小贞那丫头呢?”
沈笑往灵堂四处看了看,居然没有发现自己的亲闺女,也就是邱家小姐邱小贞的身影。
“小贞她……”
只见邱河压低了声音回道,“小贞怕是不喜欢灵堂这里,已经提前走了。”
“这丫头,真是不像话!”
沈笑斥责了一句,想起这里还是灵堂,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无论如何,她决定得再找个机会,好好教导一下这个任性的闺女。
在私下里,这丫头怎么玩闹,她这个当娘的,都不会管。
可是现在这么大的事,府里来了那么多的客人,这丫头也不知道在灵堂里老老实实地呆着,装装孝道,也是好的。
“是,这一回小贞的确是有些不像
话,娘,您也别生气,回头我见了小贞,一定会好好数落她一顿的。”邱河亲手扶了自己的娘亲,退出了灵堂。
他们母子一走,属于他们那边的下人,也跟着相继离开。
于是偌大的灵堂,便只剩下了邱小仪,以及贴身服侍她的一个婢女。
婢女望着那一行人远走的背影,有些愤愤不平。
“小姐,凭什么呀,凭什么他们可以离开灵堂,凭什么他们不留下来在这里替老爷守灵?少爷也是老爷亲生的儿子,还有三小姐,那也是老爷亲生的闺女!”
原来,连身边的婢女,都已经看不下去。
邱小仪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婢女的话,也不知道她听了进去没有,总之,她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姐,就是性子太弱,才会这样被人欺负!”婢女又小声地念叨了一句,终究是心疼自己服侍的小主子,赶紧跑了两步,去找来一个小的圆形的蒲团,将那个蒲团试图想要垫在自己小主子的膝下。
“小姐,您快动一动,不然的话,要跪一夜,您这膝盖,怎么受得了?”
可邱小仪居然无动于衷,婢女最后没有办法,只得试图去挪动小主子。
安玉龙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心疼得不行,恨不得冲出来抱起那人。
好在婢女也很坚持,更聪明,终于让邱小仪挪动到了蒲团上面。
夜色渐深,四周也渐渐地冷下来。
灵堂的门大开着,从外面不时灌进来一些冷风,吹得灵堂里的帘子,滋滋作响。
婢女脸色白了一圈,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在灵堂里守夜,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可她也很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姐,火盆里的火纸,烧得差不多了,火光跳跃,映着小姐惨白的脸。
“小姐,老爷已经走了,您也要节哀顺便!”
跪在地上的邱小仪,还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