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雪,寒风呼啸,夹杂着雪花从门缝往里钻,一开门,风掺着雪灌进来,本便不大暖和的屋子又冷上几度。
查母坐在考炕上摆弄着家底,开门的瞬间,不禁打个哆嗦,“关门关门,大冷天的来我这屋干啥?”边埋怨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子掖进被里。
等藏完才抬头朝来人看去,顿时变了脸色,“族长啊,我还以为是院子里那两家的。”盘腿坐在炕上,待人走进来才询问,“族长过来有啥事?”
族长见查父也在屋子里,知会一声,便随意坐下,“这不是上次租金的事情,前两天提学官的人将收上去的租金都退回来了,又要重新收上去,这样一来我们便不需要查子安赔的钱了。”
查母大脑转得飞快,族人都不需要那钱,不就说明那钱可以还给凌山晴了吗?当下双眼开始发光,“租金退回来好啊,那凌山晴拿出来的五十两银子,每家一两多呢,是不是就得还回去了。”
不等族长接话,便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你看你们若是要去还怪麻烦的,不妨就先放在我这,我再带到县城去,索性那是我儿子家,我什么时候去都方便,那能在县城住几日。”
那钱本就是补贴给村民的,现在租金退回来,理应将钱交出来,到哪里她都有理。话是这样讲,但说到这里,族长却犹豫起来。
查母对与钱有关的事极为敏感,见他这模样便担心起来,腰板挺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族长,村民们的钱你收上来了吗?”
查父在旁边磕着烟杆,满是不赞同,“你急什么,村民还能私吞了不成。”说着吐出一口气,属于旱烟的味道在但房间内飘散,说话间嘴巴冒出白气。
岂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
,族长面色更加难堪。犹豫半响,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碎银,“我刚从各个村民家出来,这就是收上来的银子。”
查母瞪着眼睛看着那点银子,若是往常必定收起来,眼下却只看一眼,就满脸不可置信,“只收上来这些?那其他人的呢,怎么都不交出来。”
这点钱怎么够五十两,当初可是说好每家每户平分,为补贴他们多交租金的钱,但现在租金都退回来了,他们不应该将补贴的钱都交出来吗?
族长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但这事的确是自己答应下来的,只得将这不满压下,“唉,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不是我不收,村民们是什么家境,你又不是不知道,眼看就要过年了,今年收成又不太好,村民们便想着先借下这钱,等来年秋天收了粮食再还给你。”
查父抽口烟,点点头,“都是街坊邻里的,咱家也不急着用钱,借就借吧。”
“这咋能随便借?”查父话刚说完,查母就不乐意了,“钱不是这么借的,他们问过我们的意思吗,知道我们想借不想借吗,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谁家不穷,我家今年收成也不好,凭什么向我家借钱!”
那可是五十两银子,他们的家底才多少,何况还是凌山晴的钱,本来她只想昧下一半,现在可倒好,她连一半都没看见,凌山晴肯定以为是她私吞的,指不定怎么想呢。
何况那些村民都不富足,谁家也不是能轻轻松松拿出二两银子的,村民们今年不给,明年还能给吗?
这事是族长自做主张答应下来的,查母这话无疑让族长难堪。
他许久也说不出话,查父瞥查母一眼,“都是街坊邻居的,他们还能不还钱吗,族长帮咱们把这些钱收上来就该谢谢人家,你这婆娘
……”
听了这话,查母顿时把柜子拍得啪啪作响,火冒三丈的瞪回去,“这个家谁来当?你闭嘴!”气势汹汹,查父当即被震回去。
查母这还没完,连忙收起碎银,来来回回数了三遍,“这些是九两银子,还有四十多两银子没收上来,不给银子就打字据,这么多钱可不能打水漂。”
查父再次不赞同她这话,皱着眉说道:“街坊邻里的打字据算什么,让外人笑话。”
查父面子上抹不开,查母却不管那么多,一本正经,“正因为是街坊邻里才应该打字据,否则到时候他们不认账,岂不是白白坏了我们邻居间的关系,族长,你觉得我的话对不对?”
这时候族长还能说什么,擅自做主的人是自己,借钱给村民的人也是自己,他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但与村民们打欠条,着实让人有些难为情。
他叹口气,“行,这个好说,想必那些人也愿意做出保证,不过那钱是你家的,打字据时你们得有人出面,这事我做不了主。”换言之,族长已然松口。
查母听到想听的话,满意的点点头,“这是自然。”
查父最终没能拧过查母,后者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将九两银子收起来,便下地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