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柴的燃烧渐渐变得暗淡时,周依曼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中蕴含着北地朔风般的凛冽,让人不寒而栗。“倒是该谢你当年的决绝,否则今日跪在苟洪刀下的……”她的话语在喉咙里戛然而止,就像被利刃削去的半截烛芯,瞬间熄灭。
戚福的手指紧紧地抵住眉心,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隐隐透出青灰色的暗影。他的目光落在周依曼发梢凝结的晨露上,那滴水珠顺着她紧绷的脖颈缓缓滑落,仿佛是一颗坠入深渊的星子,消失在衣领的深处。
他的喉头滚动着,一股酸涩的锈气在喉咙里蔓延开来。他分明看到周依曼垂在身侧的右手在微微痉挛着,指尖深深地掐入掌心,那力度似乎要将自己的血肉都碾成齑粉。
\"二十七个。\"周依曼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在清晨的雾气中显得格外刺耳。她的睫毛被晨雾染湿,微微颤动着,如同垂死的蝶翼一般。
\"昨夜寨墙外挂着的火把,正好够给每个枉死的婴孩点一盏引魂灯。\"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恨意。
话音未落,周依曼猛地转身,腰间的银链撞击在石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响声。她的腰身如同被拉满的弓弦一般紧绷着,浑身散发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决绝和愤怒。
\"阿福,你此刻该问的,是那城墙头上的襁褓可曾落底?\"她的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戚福,眼中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戚福的呼吸在一瞬间仿佛被冻结,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周依曼那被晚霞染成一片血红的侧脸。那抹胭脂色在她的面庞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被淬过冰碴的冷笑,将那火海中挣扎的惨嚎都凝结成了她唇角那锋利的弧度。
突然,一阵寒鸦的惊叫声划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它们像被惊扰的幽灵一般,掠过周依曼的发间,那银饰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却又似乎夹杂着半句呜咽。戚福的目光随着寒鸦的身影移动,最终落在了地上。
他惊愕地发现,原来是风卷走了周依曼攥在袖中的半截桃木梳。那梳子的梳齿上,还缠绕着几缕已经被烧焦的黑发,仿佛是被地狱之火灼烧过一般。
“那些探子……”戚福的声音刚刚响起,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然掐断。周依曼的肩头剧烈地起伏着,如同惊涛拍岸一般,而她的襟口处,忽然渗出了一抹暗红色的血迹。
她竟然硬生生地咬破了自己的嘴角!那一丝血丝慢慢地渗出来,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痛苦和绝望。
“阿福,你可曾见过被炼成尸油的寨民?”周依曼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沙哑,仿佛是被无数冤魂撕扯着她的声带,“他们叩门时的指甲盖都是朝外翻的——”
她的尾音在空气中陡然化作一声尖利的抽气,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