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园冲着她偷偷撇了撇嘴,麻利地从盆里拿出帕子拧干了水。
园园缩了缩脖子,一鼓作气道,“表哥说铃铛的眉眼长得跟少夫人有些像。”说完又赶紧亡羊补牢道,“当然比少夫人的神韵气度差得远了,不过说不上哪里,有那么一丁点儿相似罢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宋家的男人,只有不想,从来不缺女人。
杜容芷只是沉默不语。
安嬷嬷以为杜容芷是被铃铛长得像她这事她膈应着了,忙劝道,“您听他们胡沁!山鸡就是山鸡,插上羽毛也变不成凤凰!没得为了这起子小人生气……爷分得清的。”
青荷打外头端了热水进来,见杜容芷笑得枝乱颤,不禁一脸茫然地去看安嬷嬷跟园园。
而她,也有她要守护的人。
“就是就是。”园园连忙点头道,“爷当时就黑了脸……直接让人把她送回翠竹苑重学规矩去了。现在就连剩下那俩也消停了,再不敢有事没事往书房门口晃荡。”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答案,可当这一切真的来临,逼得她不得不面对时,她却又忍不住望而却步。
“服什么软”杜容芷笑声一止,不以为然道,“我招他惹他了还不都是按照大姑奶奶的意思做的……算账也算不到我头上。”说着解开衣裳,从园园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胸口。
杜容芷脸上轻松的笑容慢慢敛了下来。
“我哪是为这事儿生气。”杜容芷笑着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居然会存了这种心思……”
园园哭丧着脸,“不是您叫我照实说的嘛……不止表哥,还有长旺他们,也都说像来着……”
当时宋子循明明恨极了她,对着一个长得像自己的人,为什么还会……
安嬷嬷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正没处撒,见园园言辞闪烁的模样,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少夫人问你话呢,你照实说就是了,看我做什么!”
她也知道,已经到了她该做出选择的时候。这几日她心里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自得,几乎每天都在矛盾中挣扎:究竟是继续跟从前一样,怀着对宋子循的猜疑与怨恨,每天算计着度日,如同这世上许多同床异梦的夫妻,相敬如宾地度过一生;还是敞开胸怀,接受这个已经与前世截然不同的男人,相互携持,彼此信赖,共同面对未知的将来……
杜容芷不由掩着唇笑出来,“嬷嬷这形容真真妙极。”
安嬷嬷摇摇头,想想少夫人近来对大少爷不闻不问的做派,也是无奈,“爷已是极难得的了……倒是您——就不能先服个软”
安嬷嬷叹了口气,抱起摇篮里小声哼哼的莞儿递到杜容芷怀里。
“您又不是不知道爷在介意些什么。从厢房到外院,从姨娘到丫头……爷他到底为了什么,您难道真就看不出来”
不管是为了莞儿还是自己,她都该放下过去,再往前迈一步……而且她现在还隐隐有种感觉,从前很多她不不知道不明白的事,或许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找到答案。
杜容芷静静看了一会儿,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等莞儿满月吧。”她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我就喂她这一个月。要是爷现在回来……也不方便。”
安嬷嬷听出她话里的松动,脸上顿时浮现出放心的笑容,想了想,又问,“爷这阵子早出晚归,很是辛苦……您要不慰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