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容芷轻点了点头,抚着碗沿默了片刻,才淡笑道,“我记着当初头一回见阮氏,她就像只小兔子似的……做什么都怯生生的,就连跟人说句话都害羞脸红。谁能想到,不过半年功夫,那么个温顺懦弱的老实人,竟也学会利用男人的怜惜宠爱,去算计咱们太太了呢”
听见静思的问话,她方回过神,意兴阑珊地笑了笑,“进展得如何了”
沈氏下意识拢了拢头发,淡淡道,“知道了……去跟厨房说一声,今晚再多做道虫草鹌鹑,奶汤银肺来。”
沈氏温顺地点点头,“老爷教训得是……妾身以后会注意的。”又软声问他,“厨房今晚做了虫草鹌鹑跟奶汤银肺,老爷一会儿可要留下用晚膳”
“去看过子澈了”
“若非老爷偏宠阮氏,夫人也不会对她欲除之而后快;阮氏敢这般算计夫人,所倚仗的也同样是老爷的宠爱。”
自打那日两人为了莞姐儿的事儿大吵一架,宋晋泽已经直接搬去前头书房,便是偶尔进内院,也多是去阮氏屋里……
却见新巧快步从院里走出来,上前俯身道,“夫人,老爷回来了……正在屋里等您。”
“他们一边要求女人坚贞大度,从一而终,一边却三心二意,恨不能左拥右抱……内宅里诸多悲剧,看似是因为女人们贪婪好嫉明争暗斗,实则所有罪恶的根源却是男人。”
“是。”沈氏亲手给他递了杯热茶,在他身边坐下,“澈哥儿这阵子好了许多,瞧着人也精神了不少。”
沈氏嘴角的笑容几不可见地凝了凝,攥紧帕子笑道,“是……妾身省得了。往后会叫人按时给阮氏送补品过去的。”
宋晋泽微微颔首,“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次伤这么重,如此已极是难得……可见那位薛大夫的医术当真高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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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如秀眉一竖,“找我找我做什么”
静思想了想,答道,“其实女子活在这世上,本就有诸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己……而最无奈的,莫过于男人的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也好。”宋晋泽点点头,因想起来,漫不经心道,“说起孩子……阮氏的肚子如今渐大了,也需得好好补一补。你知她那性子,便是自己想吃什么,只怕也惮得开口……平日还需夫人多叫人关照些才是。”
近来两人每回见面都剑拔弩张,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柔声细语地关心过自己……
宋晋泽见她神色淡淡的,显然不欲多谈,又见她面容憔悴,身形消瘦,便连身上的春衫都有些撑不起来,心下不免也动了几分怜香惜玉之心,温声说道,“我看你这阵子又清减了不少……照顾子澈也辛苦了。”
静思进屋时,杜容芷正站在窗边,出神地望着外头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递了杯水给杜容芷漱口,“至于阮姨娘……她天性柔弱怯懦,这样的性情原本就很难在内宅生存,若是主母宽容良善些还好,像夫人这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旁人帮得了她一次,却未必帮得了第二次。即便是老爷——奴婢说句逾越的话,就看现下老爷对夫人这行事,谁敢说他就肯护着阮姨娘一辈子姨娘若想在这家里好好活下去,也只能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这对她来说,本就是别无选择。”
“所以少夫人那日劝她那番话,纵有私心,却是实情,并没有半点对不住她的地方。”
杜容芷一愣,旋即笑起来,“你居然猜到了……”她笑叹了口气,“许是我又自误了吧……总觉得教唆这么个心思如白纸的女孩……”
静思笑着摇摇头,声音轻缓却坚定道,“您只是做了一件,对所有人都最好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