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樵的心全揪成一团。田穗性格端秀,身手凌厉,举止进退一向都有分寸,虽然最近因为邝云修与宁绒的事有些反常,但像这样的严重失态,他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回事啊”路樵一只手将床上那个空杯拾起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田穗却还是哭,将呜呜的哭声收敛在喉间,反而越发彰显了她的痛。路樵手足无措的慌,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把伸手掀了她身上已湿了一片的薄薄毛巾被,见她蓝白相见的的病服下摆竟染着几小块淡淡的红,他目中一惊,赶紧又掀开她的病服,绑在她腰间的纱布已是一片刺目的湿红。
路樵瞳仁一缩,声音立时因着急而大了些:“你的伤口裂了!那看护去哪里了她怎么做事的你别哭,别哭!我马上去找医生来处理一下!”说完放开田穗的肩膀,就想转身。
谁知一条手臂却突然被一只纤手紧紧捉了,然后,田穗含着浓重哭腔的声音模糊而断断续续的响起:“路樵,云修哥……他真的……不要我了!他要……赶我走,不让我……不让我回天影了!”
路樵急欲转身的身体蓦地僵住,俊朗的脸上掠过一阵像是苦涩又像是惊异的表情。足足有五秒之久,路樵才用力拿开那只纤手,不发一言地快步向门口走去。
路樵请来医生重新为田穗处理伤口,又让那名女看护换了干净的床垫等,再为田穗换了另一套病服,这样全部弄好之后,已近六点了。
田穗在这其间情绪已冷静下来。她静静躺在床上,定定看着天板,白布一样的面上,那两个略微红肿的眼眶有些吓人,像两口哀绝的空洞。
路樵沉默地坐在木椅上,俊朗的脸上有一抹明显的疲惫。宽敞的高级病房里,可怕的岑寂,仿佛一根针掉下都能听清。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路樵的视线从安静异常的女人脸上移向床头柜上那个空杯,柔声问:“口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田穗慢慢摇了摇头。
“时间也不早了,肚子饿了没有”
又是一个无声的摇头。
路樵抚了抚额,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瞧了几眼田穗,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半晌之后,才问出口:“你刚才说,修哥不让你回天影,是怎么回事”
田穗苍白的脸上僵了一僵,随即眸光闪了闪,好一会儿才低哑的回道:“这次宁老先生发生了那么大的意外,或许,或许,他心里在埋怨我,怨我对宁老先生保护不力!”
路樵眉头下意识的一皱,盯着田穗的眼光狐疑。
邝云修一向对手下仁厚有义,他重视客户,也关爱员工,所以天影上下都愿意为他卖命。虽说这次出事的是他心爱女人的至亲,他也不见得一下就性情大变,不分缘由的归罪手下,毕竟,这个受伤的人,还是他一直视作妹妹的人。
路樵没有说话,将眼光投向大敞的窗,五月底的下午六点多,仿佛黑夜仍在很远的前方,光线依然耀亮,而他的眸光却一点一点笼上了幽暗。
“路樵,你能不能替我去和云修哥说说,我真的不想离开天影。”田穗忽然再开口,哀伤弥漫。
路樵愕然转眸,触上田穗又凄然又不甘的失神大眼,心中一抽。
“我不知道云修哥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但他一定会有他的理由!”路樵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
他总觉得这件事内有乾坤,特别是联想到刚才在电梯口见到邝云修与宁绒一反常态的表情,似乎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虽然对眼前的女人情有独钟,但理智上,他更偏向相信邝云修。
“你不愿意帮我”一口被拒,田穗似是有些意外,面有幽怨。
“也许,你离开天影,不是一件坏事!”又是半晌,路樵才开口,声音低沉。
田穗面上又是一僵,眼底慢慢生出一层嗔怒,声音更是因为大失所望而发冷:“就连你也盼着我走”
路樵盯着那张曾令他朝思暮想,近来却越发让他困惑的俏容,腹中像是有一肚的苦水在翻腾。
“田穗,如今的你,还能做一个称职的保镖吗”路樵忽然嘴角扯了一丝意味不清的涩笑,声音轻飘飘的。
田穗却听得心头一震,眼光慌乱的闪了闪,又很快镇定下来,怒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路樵没有立即回答,眼光眨动,似是暗地在激烈做着什么挣扎,最后,他绷了绷双颊,把心一横,声音与决心一起破口而出:“你敢说,我手机被窃听的事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