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陡然冒出一阵苦涩,嘴角却扯出一抹微笑。
“别紧张!我不会强迫你的!直到咱们结婚那一天,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勉强你!”池洛丞的薄唇触了触宁绒的黑发,微含笑的声音低哑,像是安慰,又像是无奈。
果然,这番话说完后不久,他怀里的身子仍然僵硬,却终于止住了颤抖。
池洛丞放开宁绒,将她牵到床边,看她在一侧躺下。他自己则绕过另一侧,也躺下。
所有的灯都关了,屋里一片漆黑。
面向外侧躺着的宁绒,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轻响,然后一只温暖的手就搭上了她的纤腰,她的背脊贴住了一具温暖的胸怀。
她的身子一下又僵硬如石,本来就还乱着的心一下又砰砰的乱跳起来。
“别怕!我只想这样抱着你,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身后有声音低喃。
于是宁绒竭力稳住自己的心,试图放松自己寸寸紧绷的肌肉。
“宁绒,你是不是不喜欢咱们订婚宴这样的排场”
宁绒在黑暗中的面色愕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老实答道:“是!”
池洛丞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很不喜欢这种场面!”顿了顿,又有些懊恼低声说:“我真不想咱们结婚那天也搞得这样做戏似的!你说,咱们到阿尔去结婚好不好就咱们两个,找当地的牧师为咱们证婚,如果有游客愿意观礼,就让他们做咱们的客人好了!”池洛丞越说越是轻柔,声音有隐隐的笑意,夹着无限的向往。
宁绒又是愕住。阿尔,那个曾住过梵高的法国小镇,那里有穿透时光的宁静,有明丽的阳光,还有向日葵……
作为骨灰级粉丝,宁绒和池洛丞都曾去过阿尔朝圣,两人对阿尔都是喜欢的一言难尽,但宁绒倒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到阿尔去举行婚礼。
事实上宁绒发现自己与池洛丞真的无法同步。她连怎样过了今晚都心中没数,他却想到了要为他们设计婚戒,要到阿尔去举行婚礼,也许对于他们两人的未来,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想法……
“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吗”池洛丞声音似是有些失落。
宁绒的心一阵窒闷,半晌,她才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只是我从没想过!”
耳边静了一下,忽然就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嗯,是我太着急了!”
宁绒咬唇,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虽然有一肚子的欢喜,有一肚子的话,很想都在这一刻全部告诉她,可是是否太过着急了毕竟,今晚只是一个开始,往后,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日日夜夜!池洛丞在黑夜之中无声欢喜的笑了。
“睡吧!你不能太累了!做个好梦!”池洛丞再用力深嗅一口紧贴自己的迷人淡香,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拥着宁绒的手不觉紧了紧。
“晚安!”宁绒下意识地想挣开身子,最后却全然不能动弹,只是低低回了一句。
池洛丞不知是累了,还是因为身心舒畅,很快就呼吸平缓,入了梦。
而闭眼假寐的宁绒在觉察身后的男人已经熟睡后,一双发涩的大眼在沉沉黑幕中慢慢打开。
颈项上那陌生的呼吸细长和缓,明明像羽毛一样的轻,宁绒却觉得像是十字架一样的压身。
胸腔里冷硬一团之中藏着的那个名字、那个人,她一整天、一整晚都避免去触碰它,此刻,却像幽灵一样布满在黑暗之中。
她已经失去光明正大想他的资格了。以后,只有在这样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她才能将他从胸腔中的那道伤口里放出来。
这一分钟,他是醒着还是睡了他今晚是如何渡过的他是不是还在切齿痛恨着自己的背叛
像是有什么在胸腔中猛烈汹涌,然后在宁绒还来不及反应时,一滴泪就已经从眶眶里跳了出来,跃入枕头之中。
明明夜那么黑,她的眼前,那周身散发着孤寂气息的高大身影却是那样的清晰。
她终究还是让他一个人孤单了!
她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唇,不敢弄出一丝声响,却有更多的泪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枕头上。
她忽然发觉,自己和邝云修相爱的时间居然那么短,短到两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向对方说一声“我爱你”,而今夜之后,他们却只能各安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