谅解(2 / 2)

宁绒脸色不好,只微微点头,眼光转向病床。

池洛丞正斜靠着床头,青白瘦削的面上阴郁,下巴胡茬潦草,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闲人莫近的吓人气势。这副面孔,任谁见了,都不会再想起以前那个秀逸绝伦的清好男子来。

池洛丞知道宁绒到了,却并不为自己刚才的撒泼而感到半丝难堪,索性闭上眼。事实上,他的种种恶劣是天天都在升级。

宁绒觉得一股火气不可抑制的直冒上来。她咬了咬牙,隐忍的对管家说,“去叫护工来收拾吧!”

管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出门去找护工去了。

宁绒向病床走近几步,瞪着闭眼假寐的池洛丞,压抑着怒气开口:“洛丞,既然管家带来的饭菜不合胃口,你说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买。”

“我什么都不想吃!”池洛丞并不睁眼,出口的话像是能落地成冰。

宁绒咬唇,“洛丞,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可能我们做的一些事情会不合你意,你要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每一次都这样大发肝火的行不行这样对你肋骨的复原很不好!”

“你们别管我我就满意了!”每个字硬的都能放上弹弓去打鸟了。

宁绒胸口的那股怒气蠢蠢欲动。已经半个月了,他的心情非担没有半点好转,反倒是变本加厉的坏。

池家人和她,对他都有太多的怜惜,可好像你对他有多少的小心翼翼,他就有多少的怨怒冲天。宁绒简直都不敢相信,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池洛丞竟会有这样面目可憎的一面。他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恶劣,不仅闹得他的亲友百般无奈,就连这里的医生护士,也都谈虎色变。

宁绒的眉不觉已是蹙起,声音绷了起来:“你准备要闹到什么时候”

池洛丞抿紧唇,不吭声。

宁绒的眼光渐渐变得深沉痛惜。“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苦,可你这样折磨自己,根本于事无补。只会让你自己和我们大家更难过而已!”

池洛丞骤然睁开眼。如夜的黑眸闪过一抹痛色,就像发亮的薄刃一挥而过,看得宁绒心中一惊。如今他那双眼骤一看上去,仍与过去无异,依然好看,若是不知情的人,根本不会知晓那是一双看不见东西的眼睛。

只是熟悉池洛丞的人,都知道这双眼前后之间的天壤之别。以前那眼中总像是泡着一汪温水,清亮熙暖,而现在却像浸着寒冰,暗淡冷锐。

“你知道你以为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池洛丞冷声一笑,像是郁怒又像是嘲讽。

宁绒那股火气终于压不住的喷薄而出,声音对着池洛丞横扫过去,带着那种强劲秋风席卷枯叶的气势:“对!我是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拿自己的痛苦来折磨所有关心你的人!你是看不见了、你是不能画了,这真的是很不幸!可就是因为你是个画画的人,心里更该比谁都清楚,一个画家要画出好的作品,但靠他的眼睛和手是根本不够的,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你的手还在,你的心也在跳动,就算在黑暗之中你依然还以去闻、去听、去说、去感觉!何况你的眼睛,无论是你的父母、你的表哥还是我,根本都从来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这样自暴自弃”

池洛丞面色僵硬。这半个月来,所有的人都对他轻言软语,小心翼翼,唯恐有半点不周,还没有人这样对他疾言厉色过。他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全身就轻颤起来,对着宁绒的方向咬牙切齿:“你……你走!我以后再不想见到你!”

宁绒“呵”了一声,声音放低了些,面上有真切的无奈和疲惫:“你放心,我当然会走!事实上,每天来这里,对着现在这样面目全非的你,我也早就觉得很累了!”

眼看池洛丞的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宁绒心里不期然的揪了揪,她绷紧的面孔舒缓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宁绒开口,声音轻的像浮在半空的羽毛,带着一种难言的伤痛:“你知道吗我母亲是自杀死的。从她第一次自杀开始,前后五年,我用了所有的办法想去阻止,可都没有用!她是死于第五次的自杀。”

池洛丞的面上微微一震。

宁绒的眼眶红了,她吸了口气,死死盯着池洛丞:“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毁了以前我们熟悉的那个池洛丞,你肯定会得偿所愿,这世上不会有任何的力量阻止得了你!但我不会当你的观众,这一辈子,我曾亲眼看着一个人怎样在我面前毁掉,我没办法再眼睁睁看着第二人在我面前这样消失!”

说到最后一句,两行泪水缓缓而下,仿佛有双手紧紧扼住她的喉颈,宁绒再也发不出一声。

眼前恰似又看到当年那个为了让妈妈活下去而做过种种努力的小小的自己,那股刻骨的哀伤和绝望便像一阵大浪,不由分说的猛扑过来。

宁绒闭了闭眼,猛的转身,却看到管家领着护工正安静的杵在门口。

她伸手抹了抹脸,没再回头,迈开步子,径直离去。

如果一个人决意放弃自己,这世上就没有任何力量能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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