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重新落座的云泽安静听完,说着“原来如此”,一边伸手去将其中一把钥匙拿在手上,正自端详,又听祖母的声音重新响起:
“那半张图你也见到了,起初我和你一样,问我母亲可是什么家族宝藏,母亲却说她亦不知,只道在她小时,子母盒尚在,亦曾拿过把玩,而那个时候,两个盒子都是没有收纳任何物件的,只说当我的祖父将子盒交予她时,才说盒中图钥一体,仔细收着,除此之外,再无别话,事到如今,不想却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听到这里,云泽便觉有话,没等他开口,那边已再说道:
“钥匙无甚特别,图亦残缺,这盒子传到我这,也已过两代,这么多年,我自收在身边,从未示于人前,若论知情,也就只我一人,真要有那什么财宝秘藏,不若就让其归于尘土。”
这一次,直到上座话音落下,云泽仍不敢贸然开口,如此又再静等了一会儿,方才抬眼看向自己祖母,瞧见老人家似乎有些出神,这才缓缓说道:
“祖母放心,孙儿绝不外道。”
上座之人听到这句,明显眨了眨眼,而后移来视线,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微笑:
“今日既已将它展示与你,便是至此交付与你,图钥另说,倒是这个盒子,却也当得一样奇巧,权当传与后世子孙,不致前人手艺无人知晓,只可惜,母盒遗散——”
说到这里,一个明显的停顿之后,声再起时,已带着浓浓暮色:“月无常圆,事难双全啊。”
中堂正中,老夫人座位身后,一尊纯白瓷造的观音像正静静立于松鹤图下的长案之上,左手托净瓶,右持杨柳枝,踏莲而立,有水自枝条末尾叶片上如晨露滚下,落入脚底莲瓣之中,莲瓣为池,水滴落处,发出清晰可辨的“嗒”一声响。
这一声,恰在老夫人止语时响起,而此时的云泽,正自因为祖母的话语有些恍惚,水滴声响,石入心湖,竟让他胸中某种情绪直接漾开。
祖母虽逾古稀,却是那白发童心的,莫说疲态,便是日常说话,都不曾沾染半分萧瑟之气,可适才这最后两句,听在云泽耳中,竟觉有那迟暮之色,如此又再细看向座上那位老人家,竟觉眼底一热,忙就低下头来,以掩脸上慌乱。
却听祖母声音再起:“哎,真是上了年纪,一见旧物,便就容易伤怀,云泽啊——”
云泽一听,赶忙就着姿势用力夹了下眼睛,这才抬起头来,却还只是垂眸应道:“祖母。”
“先前你爹着人将你那后面那间院子并入你处,可是你说的,并过来的那些屋子,你要自己布摆安置?”
“是孙儿的要求。”
“眼见这日子也近了,可已归置清楚?莫要等那新妇来了,却还见着有那空处。”
早在听到祖母提及打通小院时,云泽的眼睛已不自觉神采凝滞,有些事情,绕来绕去,果然还是会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