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要你临摹朕的字,倒是派上用场了…好在…咳咳…”他大手握拳,连咳不止,春恩跪在刘启身侧,扶着刘启的背,眼中是无助又是焦急,“陛下啊,奴去给您倒杯茶…”
刘启摇了摇头,淡笑道:“好在…立储的旨意,朕…咳咳…早写了…”
春恩接过笔,静静的伏在案上,等待刘启吩咐,刘启轻敲了他的头,懒洋洋的偏过头去,缓声道:“坐直…”
“嗯…”春恩将头低得更低,死咬住嘴唇,泪水涌上眼眶…
他忆起从前,陛下虽是太子,然不得圣宠,先帝看重梁怀王刘揖,窦太后对孝王刘武宠爱更甚…
因失手杀人一事,陛下年少,极少开怀,无非在长公主来东宫看他时,陛下才有几分笑颜…
长公主是顶好的人,从不苛待奴仆婢女,虽东宫吃穿用度不愁,然总是捡各宫挑剩的,往复了几次,被长公主知晓,那真真陛下拦都拦不住,她娇弱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劲,先帝还在宠幸妃嫔,衣裳都没穿好,便被不管不顾的冲进寝殿的长公主,指着鼻子大骂一顿,骂完不解气还不忘砸几个战国瓷瓶...
还是太放肆了些...
她倒也不是怕,可不知为何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自己是个泪人了,还不忘抱着陛下安抚,“启儿...启儿...不怕哈,有阿姊在呢...爹不疼娘不爱的没事!你有...你有...阿姊疼...”
长公主会教陛下写字,也会教他...
陛下那一手好字,飘逸俊秀,却总会被先帝嫌弃气势不够,力道不够,笔锋不够...
可陛下安之若素...
陛下会带着他伏在案上练字,远远看见长公主来了,会将他的脑袋按的更低,陛下倒是坐得笔直...
他会被长公主叨念许久,“春恩呐,虽阉了些肉,也算是半个男子,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你若是再泯顽不灵,便再受一道苦吧...可莫将太子带坏了...”
他捂着那处羞愤欲死,之前的疼都仿佛在眼前萦绕,缘何长公主能说出这些话来...
他只能跪地求饶,看着陛下眉开眼笑,受几分委屈也是值得的...
“此昭赐窦婴,朕恐他祸从口出,婴为人直率,辅助朕多年,兢兢业业,不敢怠懈,朕为太子时,婴常伴左右,情同手足,新帝即位,朝臣更替,望婴诸事三思后行,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陛下...”
“写好了?”
“恩...”
“第二赐昭陈阿娇,若我儿不愿与新帝白首偕老,朕允和离,不做天家妇...”
春恩执笔停顿片刻,一滴水墨在锦帛上晕开...
“写...”
“诺...”
“第三昭...绾陶公主刘嫖...”
“陛下!”春恩不敢再写,若是被太后知晓,如何得了...
“写...”刘启神色柔和,无力得揉着额角,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春恩叹了声,落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