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涛夹到半空的麻婆豆腐顿了顿，“怎么突然提这个？”他瞥见女孩面前那碗阳春面早被搅成了面糊。
“《新声》下月启动海选。”陆婉突然挺直脊背，白瓷碗上映出她闪烁的眼神，“听报名要先交十万保证金。”
哐当一声，王姐端着红油抄手从后厨转出来，围裙带子随着笑声翻飞：“要我就该去，去年中秋联欢那首《城里的月光》，巷口五金店老张听哭了三个钟头。”
“王姐！”陆婉急得去捂妇饶嘴，腕间银镯撞出细碎叮当。方涛这才注意到她今穿了件月白斜襟衫，领口绣着半枝木槿，倒真比电视里那些浓妆歌手更清丽。
“十万是门槛费？”方涛转着茶杯沉吟，“后续呢？”
陆婉指尖在玻璃台面上画圈：“初审要给评审团‘茶水费’，复赛得给导师‘转身礼’。”水痕映出她自嘲的笑，“我打听过了，进十六强至少准备八十万。”
王姐突然拍案，震得辣椒罐直晃：“什么世道，当年我在文工团。”
话没完，卷帘门哗啦巨响。镶满铆钉的机车靴踏进来，黄发青年搂着个豹纹吊带女孩，颈间骷髅项链叮当作响：“老太婆，给爷拿五千块。”
他伸手去抓收银台，露出满臂青色图腾。
陆婉倏地站起，木椅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方涛看见她攥紧的拳头正在发抖，月白袖口滑落一截，露出腕间陈旧的医用胶布，那是昨剧组爆破戏留下的烫伤。
陆婉的视线被刺青图案吸引，那个浓妆艳抹的少女裸露的肌肤上，大簇牡丹花从锁骨蔓延到指尖。
突然有人高喊她的名字，抬头正对上肖云发亮的眼睛。
搭在女伴肩头的手瞬间松开，穿着铆钉皮衣的青年跨步逼近：“这么巧？你也来吃饭？”他刻意提高的声调引得邻桌客人侧目。
陆婉后缩半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随便吃点。”
“这顿算我的！”肖云夸张地拍着胸脯。
同行的刺青女突然抱住他胳膊，吊带衫上的水钻硌得人眼疼：“这谁啊？”
她上下打量着陆婉的棉布裙。
“我初恋。”肖云话音未落，陆婉的瓷勺“当啷”砸在餐盘上：“别造谣！”后厨飘来的油烟气突然变得刺鼻。
肖云吊儿郎当地歪头打量方涛：“难怪急着撇清...”他故意拖长的尾音被匆匆赶来的王雅红打断。
老板娘额头沾着面粉，死命拽着儿子往门外拖：“又来找茬是不是？”
“给钱。”肖云甩开母亲的手，金属耳钉在灯光下晃出寒芒。王雅红擦着围裙的手在发抖：“前刚拿的房租钱呢？”
“谈恋爱不要开销？”肖云踹翻脚边的塑料凳，“赶紧拿五千。”
见母亲不动，他突然冲向收银台。
王雅红扑上去阻拦，却被推得撞向铁艺装饰架，金属花枝在额头划开血线。
陆婉冲过去搀扶时，刺青女嚼着口香糖冷笑：“装什么孝子贤孙？”
黏腻的糖渣精准落在她臂上，混着廉价香水味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