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大哥再怎么瘦弱,身高摆在那里,可是窗沿到地面,这才多远?其它的身子呢?难不成是土里长出来的?还是趴在地上抬起半个身子?这高度也不对啊?!
赵二狗张了张嘴,却没力气哭喊,只是感觉有些反胃,可连酸水都没有。他捂住嘴——棉絮还能垫饥,就着沾着碎末的粮食袋子还能吃很久,可不能吐了。
赵大狗那上半张脸,看着弟弟,眨眨眼,一点点往下,缩了回去。
“儿啊,开门呐!”
“好小伙,我是村东头的老函!开门呐。”
“喂,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张屠户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
那会变脸的东西,把全村人变了个大半,吵得二狗心烦。
本来就饿,下床的力气都快没了,朝廷的人还不来,没吃的,是不是快饿死了?爹......阿爸还有大哥......
千言万语,吐出来只有气若游丝的几句,却也不是挣命的怒吼或者悲怆的哭嚎,也不是绝望的呼救或是癫疯的呓语。
“呜呜......我,我饥呀......我老饥呀,我老饥呀......你,你......你进来吧。”
赵二狗眼里渐渐闪起幽绿色的光。窗外一下子安静了,死寂。
“你进来呀。”
好像有什么在低语:若为存续,愿弃何物?保存己身或是绵延他者,汝欲何为?
赵二狗只是缩在床上,喃喃道:“你进来呀!你......进来呀!我,我饥呀!你也饿啦......不是吗?我吃你,或者,你吃了我......”
米诺陶诺斯摊手,那个硕大的爪子虚虚捏着这块投影,无悲无喜地说道:“这样的事,不只是长生天朝。树骸都市之外,每个小聚落都在发生这种事。没有柱神,濒临崩毁的支柱会扭曲所谓的道途和相位之力,就连最中正平和的存续道途,还有最恪守信条的智慧道途,都变得如此诡异......而我,会给予他们另一种选择。”
【吞下罪孽之种】
晃晃悠悠钻进来的犬样诡异和慢慢咧开嘴的赵二狗停住了。
【踏入堕落之阶梯】
五彩斑斓的黑色浮现,不同于终焉扭曲的滥彩,也不同于残阳和点灯人的黑色,它更像是每一种道途之辉深邃到极致的颜色。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赵二狗突然想起来,那个袋子分明红彤彤。就是眼前这诡异把那袋东西背回来的。这就是向“行商买米”的真相!全村血肉供养一人!
那晃悠悠的狗面相一直在变,每个村民看向二狗的眼神却如此相似。
就剩你一个了。
但是乡亲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换出粮食来了。
所以,吃吧。朝廷的人真的就要到啦!吃吧,吃吧。我们剩的也不多嘞。
吃完我们,你要早些睡。
睡了就不饿啦。
【罪孽永世相随,惩罚在我,也在你。】
当朝廷的人赶到时,“赵二狗”胸口多了个人面疮,镇祟司新增御诡使一位,鬼祟登记在案的能力便是血肉与食量的转化。但是只要是为了以粮食疗愈他人,或是以血肉分给饥民,那鬼祟会显得慷慨地多。
【但倘若你们真的有背负一切的器量......那就随我来吧!】
【我站在这条道途之上——】
【随我拜请深渊!所有心智的阴影,所有沉淀与杂念的托举者,堕落之道的指引灯塔——无冕之柱神!我们拜请您,安居最底部,使我们不至于堕落至无可挽救之地步......我以傲慢之道的先行者,以及所有堕落者的看顾者的名义宣告:新的道途将要建立!愿您播撒您的仁慈,就如同您指引我们一样——】
除了烙印持有者还有恶魔,其它的兽人们头也不回地往来处跑去,博德龇牙咧嘴地提起手背那块连骨带肉的方块,让他们赶紧走。
傲慢之角目前也就区区第五能级,撑死了主场优势堪比第六能级,这就要登临柱神之位?哪怕只是建立道途、空置神位,哪怕大功业在这个末日里堪称水到渠成,堕落之业果入口即化,那也是凶险万分。
“哦......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格瑞斯倒是平静得很,甚至嘴角有些笑意。但是舍友们能看出来,这只猫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