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密一带,悉数归他掌管,这些年巫荒安宁,守青营都调往茁林,同柳家驰援,甚至【五行山】都停在那处。
至于枢蠢,这位【忌飨巫神】的位置,远远低于许玄的【天雷神使】,当初玄雷部赐下职位后,巫荒便多有示好的意思,送来不少灵物,如今就是弥补关系都来不及,哪里敢再度进犯。
甚至东密以外,枢蠢让手下巫人主动退去,让出十来里的山野,并入大赤门中,说是进献天雷,以结善缘。
许法言如今思之,门中之鼎盛,几乎是紫府之下独一份的,就是缺了真人。
他此时望向漓水,心中忧虑越盛,师父所言,还在他心中盘旋,所谓妖物动乱,如今想来,自然是漏洞百出,可冲阳祖师,陈家嫡系,确确实实是死在其中,这就有些让人心寒。
以他之见,择取几位真传,同长辈离了此地,才是最好。
至于剩下这一众外门、内门弟子,还有整片青巍的凡人.与他何干
门中这些年成就,还不是靠师父,靠几位长辈、护法,还有他们这些真传弟子上去拼杀,剩下一些胎息境界的外门弟子,怕是连战场都未上过。
至于凡人,他现在想来,心中更是无半点犹豫,门中规矩要求善待凡俗,奉修德法,修士还常有为凡人行云布雨,化病去灾,未曾亏待过。
这些年下来,漓水两岸,已经聚集起十万多的百姓,堪称一方重镇,可这些凡人对门中又有多少助力
他心中有笔帐,已经算过,当下自然不会有半点怜悯,可他毕竟是大赤的弟子。
纵然不认同师父所想,又能如何
许法言立身山巅,此时看着下方往来不止的蛮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厌恶来。
他当年在东密主事,杀的蛮头滚滚,堆积成山,如今还要管这一众的事情,实在是烦心。
‘若是霄闻师兄在,怕是会乐意行此事,也定然支持师父决策。’
他此时不知为何,忽地想起这位师兄,自他十岁开智,上山修行,一直是刘霄闻带着,起居生活,多是对方教的。
此时想起在霜回峰上经历,恍如昨日,至于柳行芳,自小便和他犯冲,两人之间多有不合,也是刘霄闻调解。
直到这位师兄离去,他和柳行芳之间几乎快断了来往,也就是公事公办,少有见面,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只是顾及师父,不会再起争执。
还有高峡师姐只是一想起这位,他就心中生出一股无名郁气来。
他看向东密外界,当初他在此主事,杀入蛮地,施展手段,不论男女,皆都在【玄羊夷元定光】中化作污血,积尸成山。
那是什么时候来着,他有些忘了,只记得赫然回首,守青营中已是一片寂静,同门都颤颤看着。
一青裙女子正领人来送灵药,撞上这情景,眼神不由得低下去,带着些惶恐和惧怕,让他想起带着自己在大漠中奔逃的那个女人,他的亲母。
这种看待异类的眼神如今还会让他在修行中猛地想起,出一身冷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未有角生出,这才放心。
漓水奔涌,鱼虾忽地跃起,自灵远野外设置的渡口关卡处,正有一叶孤舟,逆流而上,惊动了镇守的弟子。
舟中气息稍稍泄露,筑基的威势散发,让许法言眉头稍皱,梁护法前往重华郡护卫商队,师父闭关,如今门中也就他和温长老,以及最不靠谱的空空儿。
眼下他只传令,让身后等着消息的几名内门弟子先前往洛青山中。
如今几名筑基,已经不是什么大事,门中大阵仍在,金雷、赤火经天不灭,昭示着大赤观中深厚的底蕴。
在赤云,以及临近的重华,本门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散修绝不敢生事。
即便如此,以他谨慎的性子还是未曾妄动,随时准备催动阵法,若是对方是来拜访,理应露面才对,可眼下.
篆文忽地震动起来,识海动荡,羊相变化,他看着那艘乌蓬小舟,总觉的其中气息有些熟悉。却又陌生。
几名镇守的弟子正要前去一看,却见那舟中先是露出一截赤火环绕的剑锋,接着缓步走出一人,身形矫健,容貌端正,眉眼间又带着几分野气。
玄黑道袍上赤火道纹散着明光,这人立身小舟之上,前去的几名弟子都是一愣,分明未曾见过,可对方衣着和掌门及真传是一样的。
刘霄闻脸上并未有多少喜色,而是显出深深的疲惫来,他抬首,看见山巅上那两点浑黄之光,嘴角才露出些笑意。
“法言!”
烟沙卷起,迅速奔来,许法言自其中走出,黄瞳莹明,郑重行礼,只道:
“法言,恭迎师兄,重返山门。”
东密山中,一片哗然,少部分资历老些的门人已经急急奔来,欢声震天,剩下大多都是新入门的弟子,还有些不知所措。
“回家了。”
刘霄闻低低念着,看向长明山方位,似乎能望见昔日的那小小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