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猛地抬手,将身旁桌上的花瓶扫落。
“咣当”一声脆响,花瓶瞬间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溅落一地。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他的脚步停顿了片刻,微微侧头,却并未转身,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离开了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当沈崇礼回到玲珑院时,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瞬间抚平了他内心的烦躁。
小月正在院子里荡秋千,微风轻轻拂过,撩起她的发丝和裙摆。
她的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气中飘荡。
那笑容如此纯粹,如此动人,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无法沾染她分毫。
沈崇礼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满眼都是眷恋的看着她。
仿佛这一刻,所有的不愉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内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他缓缓走向心爱的女人,仿佛在靠近自己心灵的避风港。
……
而此刻的书房内,沈尚书正独自坐在书案之后,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就像能夹死一只苍蝇。
而眼中燃烧着的不甘与怒火,更是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都怪那个卑贱的妾室,霸占着青山,白白断送他的前程!”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怨毒。
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沈尚书深知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尽管心中的怒火仍在熊熊燃烧,他还是强迫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他闭上双眼,深吸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紊乱的思绪重新归位。
随后,他开始仔细分析起儿子的弱点,试图从中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苦思冥想半晌之后,他那原本紧锁的眉头,突然如拨云见月般缓缓舒展开来。
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一个绝妙的主意,正如同流星般划过他的脑海。
“哼,知子莫若父,我就不信,我还比不过一个妇道人家!”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又带着些许阴鸷的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似乎已然看到儿子按照他的计划,与那妾室断绝关系,进而踏上他所期望的光明仕途。
“来人!备马车!”
沈尚书一声令下,语气急促且坚决,仿佛片刻都不愿耽搁。
夜色深沉,墨色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却丝毫不能缓解他内心的急切。
马夫刚刚将车子备好,他便火急火燎的钻进了车厢。
低调奢华的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朝着刘宰相府邸的方向奔去。
沈尚书与刘宰相连夜密谈,两人在书房中闭门商议。
昏暗的烛光下,他们神色凝重,低声交谈着,时不时还露出阴鸷的笑容。
仿佛在谋划着一场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棋局。
第二天,大盛朝帝都仿佛在一夜之间被一场谣言风暴席卷。
大街小巷,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则消息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
传言宰相府千金自从被沈崇礼从河中救起,便害了相思病。
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身体更是肉眼可见的日渐消瘦与憔悴。
市井之中,本就不乏好事之人,更有甚者,将此事添油加醋,肆意渲染。
说得香艳无比,仿佛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传奇正在上演。
各处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更是连夜编撰了一出“情定锦川河畔”的名场面。
在他们的口中,沈崇礼与刘小姐的故事被描绘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
引得无数茶客围坐倾听,不时发出阵阵惊叹与唏嘘。
而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这位刘小姐害了相思病的消息,竟传进了沈崇礼的耳中。
沈尚书瞅准时机,立刻将儿子叫到书房。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大发雷霆。
恰恰相反,只见他苦着一张脸,仿佛满心的无奈与忧虑,缓缓说道:
“青山啊,刘宰相是为父的同僚,今日早朝,他老泪纵横的说刘小姐对你倾慕已久。
为了你形容憔悴,如今此事已经闹得帝都人尽皆知。
你既然与她有过肌肤之亲,又坏了人家的清誉,怎能置身事外?”
沈尚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儿子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似乎在等待着儿子落入他精心编织的圈套。
沈崇礼自然非常清楚,名声对于一个女子而言,犹如性命般重要。
但他心中自有一杆秤,对父亲这番言论颇感愤慨,当即反驳道:
“此事与我何干?难不成我救了一个人,还成了害人?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
他目光灼灼,直视着父亲,言语间满是对这种无端指责的不满。
沈尚书见儿子如此“不识时务”,眉头紧皱,加重语气斥责道:
“青山,你怎能如此铁石心肠?你这分明就是逼死刘小姐呀,你可曾想过别人的处境!”
他试图以道德的枷锁来束缚儿子,希望他能顺着自己的思路走。
沈崇礼心中的委屈与无奈也一并涌上心头,忍不住反问道:
“那谁又考虑过我的处境?谁又考虑过我愿不愿意?”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善意之举,却要被父亲这般曲解,还要被迫接受这莫名的责任。
沈父见软的不行,便直接将话挑明:“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那个女人左右不过是一个妾室,你还想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不成?”
在他眼中,小月不过是一个妾室,怎能与宰相千金相提并论。
儿子身为沈氏一族的人,理应做出对家族仕途更有利的选择。
沈崇礼听到父亲如此轻蔑地称呼小月,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斩钉截铁地说道:
“父亲,我希望你尊重我的妻子。她是你儿子的枕边人!
也是同你儿子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人!你不尊重她,就等同不尊重我。”
他毫不退缩地与父亲对视,眼神中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扞卫着小月在他心中的地位。
沈尚书被他这番话气得不轻,怒目圆睁,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哼!你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愚子不可教也!
枉我八面玲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一根筋的东西!”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儿子为何如此固执,不肯为家族利益妥协。
沈崇礼不愿再与父亲进行无谓的争执,深吸一口气,说道:
“父亲要是没有别的事,儿子先告退了。”
说罢,他转身便欲离开,不想再陷入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之中。
“你!你你你!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沈父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气得连连跺脚。
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忤逆他的意愿。
闻言,沈崇礼的背影瞬间一僵,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情绪击中。
但很快,他便调整过来,迈着大步朝着玲珑院的方向走去。
步伐中带着一丝急切,仿佛只有回到那里,才能寻得内心的安宁。
当他回到院子里时,并没有径直走进房间。
而是不由自主地伫立在院中的海棠树下,目光有些疲惫。
微风轻拂,片片花瓣如雪般飘落,温柔地落在他的肩头。
那一阵阵清幽的芬芳,悄然钻入他的鼻尖,如同一只轻柔的手。
缓缓抚去他心中的烦闷,那两道一直紧皱的剑眉才稍稍舒展了些许。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夫君如此清俊,当真是令人心动。”
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院子里响起。
小月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眼中满是倾慕与爱意。
沈崇礼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宠溺地说道:
“夫人的小嘴这么甜,是偷吃蜜糖了吗?让为夫尝尝!”说着,便作势要去亲她。
“啊!不要!”
小月娇嗔一声,脸颊绯红,像只欢快的蝴蝶般转身跑开。
“站住,不许跑。”
“哼,我不!”
两人就这样在院子里互相追逐,笑闹声此起彼伏。
那欢快的声音仿佛带着翅膀,一直飘到院墙外。
而此时正气冲冲跑过来,打算狠狠数落一顿小月,好让儿子认清“形势”的沈尚书。
刚走到院外,便听到这如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
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双眼圆睁,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在和他激烈争吵后,居然还能在这里和那妾室如此欢快地嬉戏玩闹。
简直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