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的人,一贯是觉得起热就要盖被,发汗才能好的论调。萧月卿以前未试过胡潇的法子,心想死马当作活马医好了。
去了被子,在只穿中衣的崔阑腋下、四肢两侧都放了冰块,又用烈酒不断擦拭他耳背、颈侧、掌心等地方,擦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不觉,外头已是天光大亮。
“崔阑,你若再不醒来,我便不要你了!这劳什子的公主我也不想当了,到时我会寻个地方,躲得远远的,再养上十个八个听话的,叫你再也找不到我!你听见没有!”萧月卿恶狠狠道。
说完发现自己又有眼泪流出来,准备转身去洗把脸。
“殿下……别走……”
衣袖被拉住,萧月卿回头,“你终于醒了!”而后整个人扑到床榻边。
“殿下别哭。”干燥温暖的指腹拂去萧月卿眼角的泪。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都快急死了!”萧月卿眼睛红红的,委屈极了,又一把握住他放在自己腮边的手不放。
“微臣都知道,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微臣这一回罢,嗯?”
“哼!”
“殿下累了,陪微臣睡一会儿可好?”
萧月卿索性蹬了鞋子,上了床榻依偎着他躺下。许是她这几日几乎没合过眼,现下心中记挂的人也没事了,不多时,崔阑耳边就传来绵长的呼吸。
看着公主殿下睫毛投下的小片阴影,崔阑闭上眼睛思索。眼前的殿下与他,除了护国寺那段,都与梦境中发生的那些不一样,可若说是梦境,为何如此真实?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伸长手臂将人搂在怀里。
陆言蹊与何子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兵分两路,一人去寺里捐香火钱,一人去钱庄兑换铜板碎银。
钱庄被半夜敲门,掌柜的披着外袍半睡半醒起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这深更半夜的,不会是来打劫吧?
开门一看,是当兵的人,看穿着,是如今接管兖州的那伙。听说前几日成王通敌谋逆叛逃,朝廷派兵讨伐,这些兵倒是颇有规矩,进了城也没胡乱烧杀掳掠,还会帮助老弱妇孺,口碑还挺不错。
又听到为首的那人说,要用银票支取些铜板碎银。
掌柜的:???
听说过零存整取的,这时候钱庄大多是攒够一千钱兑换一两整银的,今日这是闹哪出?
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麻溜儿到后堂招呼伙计跑堂们起来点钱。
又另派人去粮铺买粮,早市上也叫人守着,势必要将今日早市上的菜肉都包圆了。
清早起来,挎着篮子出门买菜的妇人婶子到了早市上面面相觑。
啥?早市叫人包圆了?
我没听错吧?这是哪家的散财童子啊?
我容易吗我?家中老娘念叨了几日,就想吃个黄豆炖猪蹄,今儿好不容易赶早来的,却被告知早市被人包了。
真的想骂娘!哎?不是,呸呸呸!
过一会儿,大家又都喜笑颜开了,啥?白送呐?付过钱的。
长公主可真是个大好人呐!这又发肉又发米的,听说前头东街还有人发铜子儿碎银的呢!得赶紧去瞧瞧!
婶子喜笑颜开提着猪蹄儿往家走,炖猪蹄去喽!
…………
总之,也说不好萧月卿这一通安排,到底是哪头奏了效,反正崔阑退热了。
陆言蹊再次回到行馆,想要回禀公主殿下,吩咐的一干事宜都已办妥。
这几日照顾崔阑公主一向亲力亲为,他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往里走,就隐约瞧见屏风背后,榻上依偎睡着的两人。
连忙捂着眼睛退了出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后头的何子杰差点与他撞了个对头,“哎?我说,你这是怎么了?……”
后头话未说完,就被陆言蹊捂着嘴带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