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时间,唐玉郎情酒浇愁肠。
掌灯时分,唐玉郎摇摇晃晃回了太守府。门口一个身姿窈窕,婀娜娴静的妙人儿在等着,一见到唐玉郎,便飘身而来扶着他。他口中不停唤着程妙音的名字,却认不出面前的是他的通房丫鬟思晴。
思晴哪里扶得动,赶忙叫来两个家中的男丁,帮忙将少公子抬进屋中。
执事丫鬟思雨也来帮忙,待换洗完毕了,才让其他人都离开去。只留思晴一人,只顾帮着少公子铺床叠被,脱衣去鞋,扶上床榻。正欲转身,在两步之处的小床睡觉去,唐玉郎却一伸手将其搂抱住,嘴里模模糊糊地央求:“程姑娘莫走……程姑娘莫要离开……”
思晴心里什么都懂,通房丫鬟,除了伺候起居,这……也是少不了的,已经不知多少次了。
思晴明白,今夜她应该要扮演少公子嘴里呼唤的程姑娘的替身吧。
她也明白,少公子风流多情,但是好像这次又不太一样……
思晴常听院里的小子们说,男女之情就像拉屎,每泡屎都一样,但是每泡屎又好像不同。‘一见倾心’就好像窜稀,拉得又猛又急又痛苦,伺候不好肠胃,还可能要了人命。
想到此处,思晴又坐回到唐玉郎的怀里,慢慢与他耳鬓厮磨,与他宽衣解带,与他如夫妻一般温存缠绵。她要尽力帮少公子在自己身上,寻找那个唤作程妙音的影子。她知道她永远都是侍妾,她到不了她想去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在唐玉郎的心里。
能像现在这般伺候他,思晴已经很满意了,满意到落下了两滴茫然泪水,在唐玉郎的枕头上。
一夜迷醉,唐玉郎错将思晴当程妙音。翻云覆雨至天明,晨光入窗,彤红笼罩。唐玉郎睁眼看到却是思晴,心中不免惆怅无限。扭过头去,轻轻自语道:“终究你不是她……”翻身后,又沉沉睡去。
阳光里,唐玉郎的屋边开出一朵痴梦花,一朵永远不会凋败的花。此种花以人迷醉沉沦的痴梦为养分,永不凋零。花开一十二瓣,六瓣为青白红黄粉橙六色,另外六瓣是闪着紫色魔灵之光的虚影花瓣,看得见,摸不到。
若痴梦花开在水边,水中有痴梦花倒影之时,便会出现‘花水两误’。
其中意味是当人想触碰岸边的痴梦花时,水中倒影会变成真正的花,岸上的只是虚影,摘花之手从花身穿过,花如缥缈雾散。若人想捞取水中的花时,岸上的却会变成真花,水中的又变回虚影,随一阵涟漪化成泡影。痴梦花真的存在,你能看得到,但就是得不到。
痴梦迷花临水照,花水两误多情恼。
思晴先看到了屋外幽光缕缕的痴梦花,她心中自问:“这花到底是因少公子而开?还是因我而开?一场痴梦,两人相思。我和他,终究是谁也走不到想去的那个地方,得不到想要的那片心肠。”
猛然间思晴感觉脖颈处有些疼,立刻下床取来梳妆的镜子一照,竟然是深深红褐色的吻痕,也不知昨晚,他用了多大的力。思晴心中暗道:“这要是被人看到,可如何得了?”随即找来一条深色丝巾在脖子上绕了两三圈之后,才略带悲戚地看了看唐玉郎,心中有些委屈,暗道:“哎——若是有一日,我能喊他一声玉郎该有多好?若是有一日,他喊出的是思晴,而不是别的女人,该有多好——我就是死了也愿意!”
……
九转城城西五十里处,有一座孤山,名曰爱恨山,山上一座苍茫独峰,名为绝情岭。
此时正是午后,碧空洁云,晴空无风。
绝情岭上空空间一阵扭曲波动,两道人影显出身形,正是张玄真和程妙音。二人昨日尾随过境魔军,到了爱恨山往西五百里处的共主龙秀吉的大军集结地。集结地在一处深谷,谷深百丈,广两千余里地,宽一千八九百里。谷中有三座黑黢黢的东西,山岳一样大小,看着既像战舰般梭子一样的外形,又如城堡一般厚实严密。神识无法穿透,不知内部是何结构。
二人隐匿身形,跟随至魔军集结之处,便看着魔军主力进了那黑黢黢的城堡战舰一样的东西里面不见了。
张玄真此刻见已离开魔军集结地点很远了,便与程妙音显出身形,继续压低修为,在绝情岭上落脚。张玄真道:“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人造之物,不知如何操作运转的,也不只是和目的。”
程妙音:“怪不得一直以来从未神识感应到过大军集结,原来都是藏在这东西里面了。”
张玄真已是元婴巅峰,完全可以感应得到,那三座巨大的堡垒战舰形状物体上,散发出的浓郁魔灵之力,甚至有法则威力隐隐在振动,煞是骇人。张玄真第一次感觉到心中没底,略有恐惧之意。
程妙音:“夫君,咱们在那巨大如泰岳的堡垒周围布下的煞水雷珠真的有用吗?”
张玄真:“无论如何还是得试一试。待咱们取得法灵仙山,便引动那三对六颗煞水雷珠。若能有伤害效果,也算是找到对付那三座堡垒战舰之物的方法了。”
程妙音点点头。
原来,昨夜二人趁着天未明之前的黑暗,又隐匿身形,悄然将三对煞水雷珠分布在三座堡垒战舰之物的两侧,每座堡垒正好一对。待离开之时,张玄真、程妙音二人只需简单以灵力引动阴阳双珠相合湮灭,便可造成开天裂地的破坏威力。
张玄真转念一想,对程妙音道:“咱们现在就去找总把头,看看开元丹如何了,若能用开元丹换来唐玉郎丹田里的禁山魔幡,便立刻去取法灵仙山,尽早回人界与师尊商讨对敌之策。我想师尊应该知道这种堡垒战舰一般的东西的来龙去脉。”
程妙音便与张玄真化作两道灵光,飞向九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