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武大人,整个朝堂诸公皆知晓,蔡京此计会令江南各路血流成河,主帅高俅只会阿谀奉承,可为何最终都默认了官家的旨意?还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啊,天下百姓在皇帝和朝堂诸公眼中,不过是为他们积累财富、满足私欲的源泉罢了。”
武植望了孙觌一眼,说道:“孙大人也是这朝堂诸公之一,那大人为何不加以改变?”
孙固听后,缓缓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改变?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念头了。”
说罢,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过了许久,他神色充满了落寞,缓缓开口:“我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满心以为凭自己的才华,定能扭转这如滚滚洪流般的大势。可如今回想起来,那时不过是年少轻狂,无知又无畏罢了。生在这世间,纵有万般抱负,也不得不为了自身的生计与安危,随波逐流啊。”
武植凝视着孙固,目光中交织着复杂难辨的情绪,转瞬之间,他不再言语,转身走出枢密院,带着亲卫朝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孙固望着武直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似藏着无尽的无奈与感慨。
来到皇宫门口,侍卫见武植前来,当即进宫禀报。由于江南暴乱,赵佶难得在御书房批改奏章,未去万寿宫修道。听闻武植求见,赵佶微微点头,命内侍将武植带进御书房。
“武爱卿如今返回汴京,想必已知晓江南之事了吧?此事朕已安排妥当,不知爱卿还有何建议?”赵佶看到武植,率先开口问道。
武植身为枢密使,掌管大宋军队调令。此前,他在西北之地战场功勋卓着,堪称大宋最会打仗的文臣,赵佶也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武植闻言,当即拱手抱拳说道:“官家,微臣以为,官家应允对江南之地施行蔡大人的平乱计策,实非妥当之举,还望官家收回成命。”
赵佶闻言,面色微沉,望着武植说道:“武卿前来宫中求见朕,莫非就是为了此事?”
武植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还有另一件事,官家派遣高俅领兵南下平乱,此事甚为不妥,微臣恳请官家另选贤能。”
赵佶闻言顿时气急,面色阴沉地道:“武植,难道你认为这满朝文武就只有你能征善战吗?高爱卿虽说不如你功勋显赫,可好歹也在西北之地历经战事,对付江南那群乱民绰绰有余。”
他望了武植一眼,面色冷酷地再次说道:“至于蔡爱卿的计策,在朕看来,实乃绝佳谋略。虽说会使江南各路百姓损失惨重,但却能迅速平定叛乱,并且能够起到杀鸡儆猴之效用,让我大宋天下百姓知晓作为反贼的下场。”
武植闻言反驳道:“官家如此做法,只会令江南之地的叛乱愈发扩大,而且还会激起百姓心中的反抗之意,还望官家三思。”
“百姓的反抗?”听到武直如此说辞,赵佶嗤之以鼻,望着眼前武植年轻的面孔,他摇了摇头,说道:“武植,你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有此想法也在情理之中。但今后若要治国理政,还需多加学习。”
“今日,朕便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赵佶神色一凛,目光直直地看向武植,开口说道:“古往今来,为何大臣们会对天子讲‘愿为天子牧守一方’?
‘牧守’,‘牧守’啊!究其根本,是这些大臣都将天下百姓视作牲畜一般。”
赵佶微微眯起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武植,难道你觉得你的智慧能比得上古往今来的众多大臣?想要身居高位,就得把这天下百姓视为牲口,别想着去改变天下大事。在这朝堂之上,规则早已根深蒂固,你若不识时务,强行出头,只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紧盯着武植,眼中尽是警告之意,语气森寒地说道:“你乃朕一手提拔之人,朕期望你能识趣些。这大宋自有其规矩,这朝堂亦有其秩序,绝非你能肆意妄为之所。”
赵佶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间带着几分威严与骄慢,“那些所谓以百姓福祉为先的大道理,不过是书生的虚妄空谈。于这现实之中,唯有遵循既定之规则,方可令各方相安无事,方能稳固我大宋之根基。”
“朕因看重你的才干,方予你如今之地位,莫要以为稍有本事便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缓缓抬起手,轻轻叩了叩龙椅的扶手,每一下皆似叩在武植的心间,“倘若你执意忤逆朕意,破坏我大宋之规则,哼,朕绝不介意将你打回原形,届时,休要怪朕不念旧情。”
言罢,看着沉默不语的武植,赵佶对他下了逐客令:“朕此番话语,望爱卿回去好好思忖。”
他挥了挥手,让内侍领着武植出了御书房,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