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疏言余光瞥见容无念剑锋微颤,忽然并指弹在两仪剑上:“鬼母娘娘这般费心劳力,不就想用我们补全水官左眼?”他故意将“左眼”二字咬得极重,“可惜季悉早把真正的阵眼换成了碧渊剑灵,这下你也是千年大梦一场空……”
“闭嘴!”鬼母周身翡翠裙裾炸成毒藤,林炎头颅滚落在地,柳轻烟的面皮从中间撕裂,露出内里姑获鸟的森森头骨,“杀了他们!取眼!”
整片赤土突然沸腾,数万只鬼手凝成姻缘桥直扑众人。陈疏言趁机拽过叶姝慧,在她掌心飞快写下“癸水位”三字。少女瞳孔骤缩,突然仰头撞向鬼母真身,束发的银簪迸出裂帛之音,是《剑魄琴心》第七叠的起手式,这个一直在温室里成长的女孩子终于也有了自己的道途!
“动手!”陈疏言暴喝声中,两仪剑悍然刺入血月。镜面破碎的刹那,众人终于看清所谓“琉璃穹顶”,竟是水官左眼瞳孔化的三千界壁。而那些被圈养的百姓,正在巨大瞳仁中如蝼蚁般循环着碌碌一生的戏码。
-----------------
青石板路在陈疏言皂纹靴底发出细碎声响,他垂眸望着鞋尖沾染的槐花碎瓣——
方才还在剑气纵横的血月洞天,转眼竟站在了炊烟袅袅的市井街头。
“这青砖缝里嵌的…是星砂?”容无念葱白指尖拂过斑驳墙垣,青玉骰子在袖中叮咚乱响。街边酒旗被暮风卷起,露出背面暗绣的北斗纹样。
君傲寒玄色大氅扫过满地落英,鎏金错银尺在掌心转出冷光:“倒像是《广成异志》里提过的‘人间道’幻阵。”他忽然抬脚碾碎半截枯枝,“啪”的脆响惊得容无瑄缩了缩脖子。
十五岁的小公子攥着袖子,琉璃珠似的眼睛映着斜阳:“阿姐,那卖饴糖的老丈…方才我们路过三次了。”
叶姝慧藕荷色裙裾掠过青石缝隙,焦尾琴弦无风自动:“东南角茶楼的说书人,半柱香前讲的还是前朝旧事,此刻…”她顿了顿,耳垂明月珰泛起幽蓝,“在说白梅仙姑斩蛟。”
陈疏言忽然轻笑,两指夹住飘落的槐叶。叶片经络间金芒流转,分明是剑气凝成的阵纹。他转头望向西市牌坊,三个泼皮正晃着酒壶朝这边指指点点。
“几位仙长…”卖炊饼的老妪突然拽住容无念衣袖,枯手青筋暴起,“戌时三刻莫要走清水巷!”她浑浊的眼球倒映着众人身影,一时间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老虔婆胡吣什么!”为首的泼皮一脚踹翻蒸笼,白雾腾起间露出腰间佩的错金匕首。他乜斜着眼打量叶姝慧,“小娘子这琴不错,给爷弹个十八摸…”
陈疏言广袖轻振,唇间呼出的气息裹着霓真拳意。那泼皮就像被无形巨掌拍中,整个人倒飞着撞碎酒肆幌杆。
杏黄酒旗飘落时,围观人群突然静止——卖糖人的僵着搅棒,赶车的勒住缰绳,连檐角麻雀都定格在振翅瞬间。
“有意思。”君傲寒指尖拂过静止的雨燕,鸟羽竟化作符纸灰烬,“这满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