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卷地风来吹褶皱,望湖楼下一书生。
天空灰暗不明,湖水激荡,而就有这么一艘船,一个书生冒着被扯碎的后果深入其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书生身上,隐约看到他浑身湿透,连站都站不稳。
只见他掏出转身掏出铜锣二话不说就敲了起来,一边敲一边扯着嗓子喊道:“喂!你们这些耍剑的,不要耽误我去京都参加春闱啊,赶紧闪开!!!!!”
......
这书生看起来文弱不堪,没成想嗓门却是出奇的大,竟然盖过了雨声,盖过了章无义和阿难的打斗声。
所有人此刻都是活见鬼的表情。
楼阁之上的景熙表情木讷,嘴巴微张,眼皮耷拉着,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又听那书生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听见没啊,我要去参加春闱,我要考功名,我要当官!!!不行,你们等我过去,入了钱塘江再打啊!喂!”
景熙终于忍不住扭过头看着同样木讷的众人道:“这......这书生是傻的吧?”
“李某人觉得傻不傻的不重要了吧,恐怕天下已经不想知道是阿难赢了还是章无义胜了,他们估摸着只想知道这个敲锣呐喊的书生是谁了。”
这......
怎么说呢,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被不绝于缕的敲锣声和呐喊声冲击的烟消云散。
章无义和阿难两两分开,阿难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书生,章无义有些不悦的甩了甩手中剑。
“哪里来的愣头青,我要是再完收一会儿剑气,他人就没了。”
阿难笑道:“看来是打不成了。”
“人家要去参加三月春闱考功名,不拦着,你也境界大跌,着实没有意思,罢了罢了。”
阿难飞身回到岸边收剑入鞘,远远的瞧见楼阁上的景熙便朝他挥手。
章无义也来到岸边,看向阿难挥手的地方问道:“那就是你说的爱在亭中赏景的朋友?”
一盏茶的功夫,阿难便领着章无义到了楼阁之上,只见章无义瞅见李东阳后,饶他身边转了一圈问道:“你怎么在这儿,钱还完了?”
李东阳呲牙咧嘴的摆着手道:“还没还没,正凑着呢。”
镂空的楼阁中,众人就坐,章无义看着添水的帘儿惊讶道:“好俊的姑娘,是哪家小姐?”
阿难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他看着景熙抱拳道:“原来是景家二公子当面,言老可好?”
景熙笑道:“嗨,身子骨比我还硬朗呢。”
阿难也笑道:“这家伙是言老的仰慕者,每次去京都都要去拜访的,你们没见过?”
景熙摇了摇头,看着刚才要喊打喊杀的章无义现在安静的品着茶,完全是判若两人,瞧年龄倒是有些大,不过也就三十出头吧?
“也就是说这位姑娘是丫鬟?”章无义突然无头无尾的问道。
帘儿笑道:“帘儿是公子的贴身丫鬟。”
章无义挪了挪身子在景熙耳边小声问道:“二公子这丫鬟您多少银子能让给我?”
景熙闻言唰的就耷拉下脸来,章无义见状摆手道:“二公子不要误会,这姑娘天生剑坯,不练剑可惜了,我想收她做徒弟。”
“哈哈哈,”景熙手端茶杯,眼珠子瞥向帘儿,“你自己问她愿不愿意吧。”
章无义期待的看着帘儿。
“不要~”
“啥?”章无义噌的站起来,“多少人想让我收他,我都一脚踹开了,我章无义好歹也是在剑道上略有小成,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即是略有小成,帘儿才不跟你学呢。”
章无义有气无力的坐了下来,这原本是他故作谦虚,没成想倒是被这丫头给一嘴驳回了。
帘儿是天生剑坯的事,景熙打小就知道,当时言圣第一次见到还是小女孩的帘儿时,便难得的两眼放光,甚至直接跟景黎骁要人。
可帘儿拽着言圣的袖子眨着眼道:“我只想做公子的丫鬟,伺候他一辈子,不要练剑。”
记得有一年,有在京都过路的用剑高手,还把帘儿掳走了呢,惹得景熙让黑骑追了六十里才追回来。
阿难笑道:“你是不是练剑练傻了,帘儿姑娘几时二公子的贴身丫鬟,言老怎会没见过,要是真要收徒弟,还轮到着你?”
章无义一拍脑袋抱拳道:“冒犯了,对啊,言老为什么不收呢?”
帘儿头一歪道:“谁教也不练。”
章无义耍无赖道:“帘儿姑娘,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你要是现在练一点都不晚的,将来一定比他强。”
景熙看阿难点了点头,没有反驳的意思,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帘儿笑道:“帘儿,要不等着回京,你就和言老头练剑吧?”
“不要~帘儿就做公子的丫鬟,练了剑,就不能总是跟在公子身边了。”
“嘿~”章无义转着茶杯,“当一代女侠,不比当个丫鬟强啊?”
帘儿生气的捂住耳朵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略~”
景熙笑摸帘儿的脑袋,扭头对章无义道:“我家帘儿脾气拗,认准的事儿,谁劝也不管用。”
“唉~可惜喽,多少年没出过响当当的女流之辈了。”章无义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景熙,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阿难接过话头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嗨~你前一阵子不是在月牙桥那儿露过招吗,有人认出你来了,现在可都知道你在江南了。”
章无义看着阿难身旁的两全剑继续道:“这三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境界大跌,剑意也没有以前凌厉了?”
“湘儿病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章无义先是看着阿难不说话,又有些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头,不再询问,而是站起身来欲要离去。
景熙道:“不打了?”
“没意思了,当年订下的生死一战,今日已了,阿难,我等你回来。”
说完,章无义飞身而下,在楼瓦上横跳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此时天空自中心化作两半,中间的缝隙渗透出耀眼的光芒,雨水停了,天晴了。
一艘较大的乌篷船在驶向钱塘江,景熙看着这艘船上的书生喃喃嘀咕一句奇葩,后一拍脑子惊呼道:“我去,还真把春闱这事给忘了,快快,把杨虎李成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