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很奇怪，王遥以前在地球时，跟地球人交流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多没欲望的女人。
来四象世界之后这都第几个了？
路漫漫、钟灵、斯蒂尔，这三个人都没有私欲，这非常奇怪。
有私欲的表现就是“爱自己”，或者说在乎自己。
欲望繁杂的人，不接受对方的“诋毁”。
欲望纯粹的人，会辩解自己的行为。
只有“不爱自己”的人，才会老老实实按照“倾听——思考——总结——自省——交流”这个模式进行交流。
或许很多人不会相信，“思考他人的话”对于欲望深重的人来说就已经是在“怀疑自己”了，这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的。
他们通常的思考都是为了反驳别人而进行的思考，一旦他们发现无法反驳，或者很难反驳的时候，他们就会立刻停止思考，防止自己背叛自己，自己不爱自己。
所以自省就更不可能了。
斯蒂尔能够思考、自省，足以证明她并非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人，而是一个单纯到“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我不觉得这个错误有多大，所以也不着急逼迫自己进行改变”的人。
这种认知和思维逻辑，说实话，王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养成的。
知错不改，不是因为抵触别人的教诲，也不是因为自己懒惰，单纯是因为不上心。
这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死】的可怕的小孩子。
可是她之前所处的成长环境为什么不为她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呢？还不给她一个可以亲自实践的环境让她自己感悟。
王遥不打算想那么多，他只要推出来他想知道的线索就够了。
现在他应该开启第二个话题了。
“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后悔从原本的地方来到这里啊。我看你好像并不习惯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我或许可以把你送回去哦，你想回去吗？”
“我还不能回去，我还没有帮助陈曦姐姐收拾那些魔物，就这么回去的话，我心里会难受的。”
斯蒂尔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王遥和陈曦的帮助，是因为她本身就把这些帮助当做了交易的一部分吗。
王遥点了点头，虽然价值观比较扭曲，但还是存在价值观的。斯蒂尔只是受其生长环境的限制和影响太大，所以才会表现得异于常人。
“而且，现在虽然是有些不习惯，但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这里更好还是基金会那里更好。这两个地方给我的感受完全不同，我想再多体验一下，或许这里比基金会要更好也说不定。”
嗯，一个在中文语境中比较常见的病句。
王遥基本已经确定斯蒂尔的语言并不是通过巫术或者别的什么装置转化的，而是自己学的。
艾比也好，斯蒂尔也好，她们两个基金会出身的“小孩子”居然都会中文，这个特殊现象值得王遥思考和关注。
在王遥所处的地球，国家早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以“文明类型”划分归属与管辖的特殊社会形态。所以王遥对艾比会说中文这件事并不十分惊讶。
整个地球共用一套较为宽松的宪法，在宪法的基础上，又延伸出一套“地球法”，以及各种各样的“文明法”。
地球法与文明法同级，但具有恒额外选择权。
比如在华夏文明地区，一个人因非公诉案件被告，被告可以选择用地球法或者自己认同的文明法对自己进行判罚。
如果在华夏地区因公诉案件被告，则被告只能从地球法或者华夏文明的文明法这两种法中选择一个，作为法理依据进行抗辩。
在这种社会情况下，各个文明都试图让自己的法律和审判机制看起来更文明、更公正，大部分公开的判罚也会更加考虑民众意见。
虽然也还是改变不了“小案看关系，中案看影响，大案看政治”的总体判决方向，但也是起到了很大的社会监督作用。
因此各个阶层、各个立场的人都不得不思考哪个是最适合自己的文明归属法，哪个是最适合居住的文明归属地。
华夏文明的文明法就受到了很多外国人的喜爱。
这里的外国人可不是非洲人，而是欧洲人。
大部分欧洲人对文明的归属感并不十分强烈，所以整个地球处处可见欧洲人的身影。
他们选择华夏文明的理由也很简单，华夏文明地区属于人情社会，富则爽、穷则苦，所以很多比较富裕的欧洲人都选择移民华夏地区。
而这些富裕的欧洲人在来到华夏文明地区之后才发现，事情根本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富爽穷苦这个规律背后隐藏的是“对人类劳动所拥有的价值的轻慢”，以及对底层体力劳动者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