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火光照亮阴暗潮湿的地面,潘樾跟着刘捕快,走进死牢。
刘捕快说:“大人,沈慈就关在这里。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人,但他是此案唯一的嫌犯,当时就判了个押后再审。不过大人,我办案十年,抓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却从未见过沈慈这么诡异的犯人。”
“诡异在何处?”
刘捕快回答:“他刚抓进来的时候,也是跟别的犯人关在一块,可没过几天,那些凶神恶煞的江洋大盗都哭着嚷着要换牢房,最后只好把他单独关在一边。我悄悄留意过,他整天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施法念咒。大人一会儿见着他,可千万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沈慈的牢房外。
牢房里,一个人背身坐着,他身旁飘着一缕黑烟,随着狱卒和潘樾说话和脚步,黑烟仿佛被惊动一般,倏地缩回了角落缝隙。
刘捕快拿出钥匙开牢门,潘樾见牢房外贴满了符咒,可见是狱卒害怕贴上的。
一个长发披肩的犯人,正背对着门口盘膝而坐,他嘴巴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刘捕快声音颤抖:“大人你看,他又在念咒了。”
潘樾仔细地观察沈慈,发现他面前的角落里有几只老鼠。
“不,他是在……跟老鼠说话。”
沈慈听到这句话,转过身来,潘樾不禁一愣。
眼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目盲,却如山泉般清澈。长发遮住半张脸,长发之下,皮肤仿若透明,散发出一种世外高人的气质。
沈慈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角落的老鼠顺势爬到他的手边,吃着馒头,他也不以为然。
“恕我礼数不周,不知阁下是谁?”
“县令潘樾。”
“原来是潘大人。”
潘樾问他:“你每顿也只有两个馒头,为何还要分给老鼠?”
沈慈淡淡一笑,回答:“我被囚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亏得有这些虫鼠相伴,打发长日聊以抒怀。在你眼中它是老鼠,对我而言,它是老友。”
此时沈慈弯腰,将老鼠放到了地上,他的脚步有些蹒跚,潘樾这才注意到他脚腕上的镣铐沉重无比,死死陷进肉里,勒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不仅如此,镣铐还以一根粗重的铁锁连着,另一头钉在墙上,这使得他的活动距离不过数尺之内。
潘樾皱眉看向刘捕快,说:“他既已经被关在死牢,为何还要戴这么重的脚镣?替他解开吧。”
刘捕快害怕了:“大人,他可是会妖术的重犯,万一跑了呢……”
“他如果真会妖术,你十条铁链也锁不住,解开。”
刘捕快只好遵命,打开牢房门进去,低头替沈慈解开脚镣。
沈慈意外,问潘樾:“你不怕我?”
潘樾一脸坦然,回答:“需要怕吗?”
沈慈听罢一笑,竟然让人如沐春风。
这时,随着沈慈移开身体,潘樾赫然发现他身后墙上,画着数个水波纹的图案!连忙问道:“这墙上的图案?”
“大人是为此而来?”
“是,可否相告。”
“大人若有心,待你查清此案,自会知晓。”
潘樾看着沈慈,他目光空洞,脸上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
*
曦园大厅里,桌上堆着厚厚一沓书,杨采薇正翻看一本《禾阳博物志》,在里面查找水波纹的线索。
外面野猫的叫声此起彼伏,打扰到杨采薇。
杨采薇皱眉,心想,怎么突然这么多野猫?
没过一会儿,猫叫声停止,杨采薇不以为意,继续专注地翻书。
看书看累了,杨采薇伸了一个懒腰,此时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想吃刚出炉的桂花糕啊。”
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桂花糕,桂花糕,刚出炉的桂花糕!”
杨采薇欣喜,走出门对小贩说:“给我一份桂花糕。”
小贩将桂花糕递给杨采薇,热气腾腾,清香扑鼻。杨采薇喜滋滋地接过,正要开吃,突然发现隔壁的院子亮着灯。
杨采薇心想,这院子一直空着,什么时候住人进去了?
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桂花糕,忽然想到,卖糕的小贩为什么来得这么凑巧,还有刚才的猫叫,难道说……
过了片刻,凌儿走进房间,说:“小姐,饭做好了。”
杨采薇故意叹了口气,说:“天天吃你做的饭,我都吃腻了,我现在就想吃现烤羊腿配花雕。”
凌儿对这个苛刻的要求摸不着头脑,杨采薇做了个嘘的手势。
隔壁院子的门开了,一个人影从里面出来,正是阿福,迎面就看到了杨采薇。
阿福有些尴尬,问候道:“上——上官小姐。”
“果然是你,你家少主呢?”
卓澜江走了出来,与杨采薇四目相对。
杨采薇无语,问他:“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隔壁的?”
卓澜江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不愿跟我回银雨楼,那只好我跟你住曦园啦。”
“阿江,我跟你说过了,我只把你当……”
“当朋友。我知道啊,不过天下有哪一条律法规定,不能喜欢自己的朋友吗?”
杨采薇一愣,欲说什么,卓澜江赶紧抢先,说道:“我说杨采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性子,难道说,你是想给我希望?”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希望了?”
卓澜江一笑:“你会在我面前扭捏,那就证明你开始把我当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