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采薇哭笑不得,说:“真拿你没办法。”
卓澜江挑眉,问道:“那现烤羊腿配花雕,还喝不喝?”
杨采薇看着卓澜江笑得爽朗,心里的压力顿减,决定坦然面对。
“为什么不喝?”
*
深夜县衙,潘樾在院子里沉吟思索。
鬼火案两死一残,沈慈是唯一的嫌疑人。破获此案的关键,只能在他身上。可是此人真的会是用妖术残害同窗之人吗?
潘樾一边想,手里也下意识地摘着盆栽的叶子。
陈三和刘捕快在后面看着,刘捕快吐槽:“没想到上官小姐走了,这些树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此时阿泽走来,脱口而出:“公子,你这是?”
潘樾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做着上官芷的动作,不禁一愣,赶紧收手,咳嗽两声,问:“没什么,你要出门?”
阿泽点头,回答:“杨姑娘的画像,已经裱好了。”
“我自己去取吧,出门换换脑子。”潘樾说。
禾阳画室门口,潘樾拿着那幅画卷走出来。
没走几步,斜对面就是三姑娘的冰饮店,生意看起来红红火火,几个小乞丐帮着霜霜跑进跑出,潘樾不禁驻足。
霜霜看到潘樾,隔着街热情招手,惊喜道:“大人,吃碗冰饮吧,解解乏。”
潘樾走了过去,在门口坐下,霜霜端了一碗冰饮送给潘樾。
“谢谢。”
潘樾吃着冰饮,霜霜问:“大人,上官姐姐没跟你一起来吗,我怪想她的。”
潘樾一听,心中酸楚,勉强笑笑。
“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霜霜惊讶:“啊?”
一个小乞丐听到,凑了上来,说:“你想见上官小姐,得去银雨楼。我听说她和卓少主好事将近,前几天还去码头巡视验收家产了……”
“真的呀?”霜霜感觉不可思议,小乞丐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潘樾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冰饮酸得倒牙,放下勺子。
“霜霜,县衙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你冰饮还没吃完呢。”
“牙疼,吃不了酸的。”
霜霜一愣,看了看自己的冰饮车。
潘樾没走多远,才发现自己刚才心烦意乱,忘记拿画了。
他心中懊恼,折返回来,只见一个小乞丐摔倒哭泣,霜霜为了安慰他,带着其他小乞丐们拍手唱起了童谣。
“金豆鬼,金豆鬼,怕风怕雨怕打雷,半夜起来遇妖怪,四个脑袋三条腿,吓坏我们金豆鬼,嘤嘤嘤,嘤嘤嘤,金豆掉了三大杯,天亮碰倒衣服架,衣帽掉了一大堆,四个脑袋三条腿。”
潘樾一听,大惊。
儿时的杨采薇,曾对自己唱过这首童谣。
他瞬间想到了什么,激动难抑,上前一把抓住霜霜的肩膀,问:“这首童谣,你从哪里学来的?”
霜霜看着潘樾的表情,有点吓到。
“是……是上官姐姐教我的。”
潘樾震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是她?!怎么可能?!
思虑及此,潘樾转身奔去。
他一路狂奔,往日与“上官芷”相处的画面,在脑中一幅幅闪现。
桃树林中,杨采薇查到上官芷尸体,被他抓包;生死坊里,杨采薇熟练验尸;济善堂水牢,杨采薇抱着他,安抚吟唱;乱葬岗,杨采薇抱住草席裹着的尸体,沾满污泥,;郊外果林,杨采薇吃着果子,粲然一笑……
两张脸在潘樾的记忆中合一,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瞬间,一个个不得其解的疑问,在此刻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这个一直在他眼前的问题,让他百爪挠心辗转反侧的问题,无数次被他错过正确答案的问题,原来竟如此简单——
杨采薇就是上官芷,上官芷就是杨采薇!
原来她没有死,还一直在自己身边!
潘樾脚步生风,心情激荡,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马上见到她!
*
曦园院子里,杨采薇从屋内走出,只见院子里撑满了数把油伞,凌儿正拿一块湿抹布,小心擦拭着伞面。
今天又没有下雨,杨采薇不解地问:“凌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凌儿回答:“小姐,油伞若是久不淋雨,就得三不五时用湿抹布擦拭,才能保护伞面不褪色。我看这些伞好久没用,收着怪可惜的,有几把还是公子重金收购来的呢。”
杨采薇看着有趣,走上前说:“我来帮你。”
凌儿用手捧着水,淋在伞面上,杨采薇转动伞面,水珠甩出,在阳光下晶莹闪耀。
潘樾匆匆赶到,看到杨采薇手里正转着一把伞,挡住了下半边脸,只露出了那双眼睛,那双属于杨采薇的眼睛。
潘樾心如鼓擂,快从胸膛跳出。
杨采薇听到响动,望过来,正对上潘樾的目光。
潘樾不管不顾径直走向杨采薇,把地上的油伞碰得东倒西歪,全不复往日淡定模样。
杨采薇诧异地看着,潘樾走到了杨采薇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目光汹涌,要将她穿透一般……
他似有一万句话要说,却不知道,先说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