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采薇问:“大人,为什么说是郊游?”
潘樾义正词严:“做给奸细看的,总不能带着尾巴去南郡。”
杨采薇会意点头,潘樾又故作漫不经心随口问道:“对了,你那个跟班今天怎么没来?”
杨采薇一愣,意识到潘樾说的是卓澜江。
“什么呀,我跟阿江只是朋友,又不是时时刻刻在一处。”
潘樾暗松一口气,二人相对而坐,看着彼此鼓鼓的行囊。
杨采薇说:“看来你做足了准备。”
“彼此,彼此。”
潘樾说着,拿出了一样样精美小吃、时令水果、杏花酒,等着杨采薇的反应。
杨采薇震惊,问道:“游不是幌子吗,带这些干嘛?”
潘樾反问:“你不也是?”
杨采薇缓缓打开自己的包裹,里面却是一本本关于方术、勾魂术、邪术、巫术的书,有《禁方详述》、《繁方·禁经》、《三皇内文》、《墨子五行记》、《玄天神咒》、《淮南万毕术》等等。
潘樾尴尬地咳嗽几声,抱怨道:“都是阿泽,为了麻痹县衙里的奸细,演戏演全套,他也是用心良苦。”
马车驶出禾阳城门,在郊野小路上摇摇晃晃前行着。
杨采薇专注看着方术书籍,潘樾则专注看着杨采薇。
在潘樾眼里,杨采薇抱腿而坐的坐姿,翻书的手指,专注的神情,以及边随手拿起潘樾准备的水果吃的样子,都成了风景。
外面微风习习,此时此刻,潘樾心满意足。
杨采薇放下《禁方详述》,拿起《器方·禁经》,这是一本古旧的竹简。杨采薇拿着看久了手酸,甩了甩手。
潘樾见状,帮忙把竹简展开,端在杨采薇面前。
杨采薇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潘樾说:“你不是手酸么,这样看。”
杨采薇觉得奇怪,但很快被书简上的内容吸引。潘樾看着书简背面,说:“这本书看起来像古墓出土的。”
“嗯,我让凌儿帮忙从鬼市淘的。”
“里面有什么有用的吗?”
杨采薇边看边说:“有个汉代的妇人,因被年老色衰被夫君厌弃,便苦练勾魂之术。用柳木刻出男子人形,书写夫君的生辰八字,上用红纱蒙上木人双眼,夫君见她便似西施娇艳;用艾塞其心,夫君从此爱她在心;用针钉手,夫君再不也动手打她;用胶粘足,夫君就再不去烟花之地胡行。”
“要照这么说来,她是把这个夫君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木头人。”
“可不,这种夫君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过这里还有一个记载是关于召唤之术的,很是有趣。大人,你想不想学啊?”
潘樾饶有兴致:“说说看。”
“取对方一缕头发,缠于杯底,杯中盛满青梅酒,一口饮下,想见对方时,只要念其姓名十七遍,他必来相见……”
杨采薇诵读,潘樾看着她低头的模样,心想,若真的思念一个人入骨,睁眼闭眼,都能见到……
“你说这种方术到底有没有效用?杨采薇嘀咕。
“既然好奇,不如你我试验一番?”
“怎么试。”
“取我一缕头发,若有需要我的时候,召唤我。”
杨采薇噗嗤一笑,说:“大人,你这个人啊,原来就好像进皇宫一般,先外城,再瓮城,再内城,再宫城,身边围着好几道城墙,让人感觉遥不可及,最近你怎么这么……亲切?还学会开玩笑了。”
“是么,你感觉到了?之前你一直恼恨我对你诸多挑剔,若你真能召唤我供你驱策,不就可以报仇了。”
杨采薇心想,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想想倒是挺过瘾……
她用削水果的小刀割下一缕头发,缠在潘樾手中的酒杯杯底。潘樾全程配合,做出“请”的手势。
杨采薇看着酒杯,又不想喝了。
“哎,拔了我的头发,不能反悔!”
“可我突然觉得,这个主意好傻。”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杨采薇身体摇晃,猝不及防喝下了那口酒,咳嗽不止。
潘樾微微一笑,说:“想召唤我的时候,默念名字十七遍,你不要忘记了。”
马车向南,疾驰而去。
*
山间别墅,哑仆正在给神秘人喂药,孙震一身黑衣走进来,向他躬身施礼。
神秘人正要说话,突然一阵猛烈咳嗽,他费劲地克制住,好不容易才抬头说话。
“收到县衙的飞鸽传书,潘樾和上官芷去遇仙湖郊游,可我派人查探,他们根本没去过那里。”
孙震问:“那他去哪儿了?”
“潘樾在查鬼火案,他们必然是冲着沈慈去的,不是去了新郑书院后山,就是去了沈慈老家。你们去查清楚他的行踪。”
孙震称是,打算离开,又被神秘人叫住。
“带够人手,这一次,要永绝后患。”
孙震迟疑道:“可是,您之前说过他是准驸马,杀他会引火上身。”
“若他查清鬼林的秘密,你我更会死无葬身之地。记住,像当年杀杨济安一样,不要漏下任何痕迹。”
“明白。”
等孙震离去,神秘人终于克制不住,浑身又痒又疼,在身上抓挠不停,指尖沾满鲜血。
聋哑老仆赶紧端来药汤,服侍神秘人喝下,他手还哆嗦着,状态甚是可怖。
孙震回到银雨楼,带手下在后门集合,骑马而去。
殊不知墙角暗处,阿福正在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