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斜阳,寒鸦聒聒,玉泽躺在新挖的土坑里,一捧捧的碎土洒落覆盖他的身躯。
渐渐的只剩一张苍白、瘦脱相的脸,玉玦的手微微颤抖,不舍的撒下最后一捧土。
沈卿帮着她把坟包垒严实,砍了根木头,削了一块做工极差的木板,边角毛刺都未磨平整。
提字的时候犹豫半晌,最终立了块无字碑,只为提示后来者底下埋人勿要践踏。
看着这座简陋的孤坟,沈卿心中不胜唏嘘,堂堂玉国公嫡系第三代大公子,身后连副薄棺都没有。
玉泽带回来的证物太单薄了,现在根本动不了如日中天的梁国公,玉玦说,要等待时机,等榆帝容不下梁国公时,作为呈献给榆帝的刀。
如此强势的外戚,榆帝早晚要清除的,玉玦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这早晚间活下去。
沈卿不可能一直待在榆都,等他离开,玉玦一家女眷的安全就很难得到保障。
沈卿再次提议,“表姐,不如你们还是先随我去宣国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玉玦凝眉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良久才道:“让我再想想。”
她捂着胸口,怀里是玉泽拼死带回来的名单册,玉氏的仇人可不止一个梁国公啊,离开榆国,只能是苟且偷安罢了,总不能指望别人替她报仇。
沈卿大概能猜测到几分,也不再相劝,没有人可以真的感同身受,他体会不到那种家破人亡刻骨铭心的仇恨。
回程之路很是顺利,沈卿拎着空木篮跟着玉玦若无其事回到东城街玉宅,好像她们真的只是出城上香。
盯哨的人只讶异于玉玦能够毫发无损的回来,并未注意沈卿,谁会注意一个小丫鬟呢?
偏房,玉娉婷看玉玦关上房门,嘀咕道:“这两天她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呢?”
莫姨娘看了眼隔壁,说道:“二娘子行事素来有章程,她不说,我们便当不知道,省的碍事。”
主屋内,玉宓见人回来,立刻扑上去。
“姐姐,我等了你一整天,好害怕啊~下次不许丢下我一个人这么长时间。”
玉玦搂着妹妹,愁眉紧锁,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虽然她才七岁,但如今已经没有条件继续当无忧无虑的小孩了。
“宓儿,你想离开榆国吗?”
“姐姐在哪我就在哪,只要我们姐妹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死在一处。”
玉玦摸着妹妹的脑袋心里五味杂陈,沈卿一旁看着也很是动容,放下仇恨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活着的亲人更值得珍惜。
直到夜间,沈卿换回自己的衣服,再次跃上房顶,踏月而去。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梅开二度,梁上君子再次不期而遇。
“呵~侯爷好巧啊~”
这一次,沈卿明显感觉到宁错神色有些不善,咋了这是?
但宁错终究没说什么,沈卿拱拱手,溜了溜了~
而此时某处府邸,一个男子隐于屏风后,声音低沉,“截杀玉玦的人都失踪了?”
回禀的下人腰弯得更低了,感受到里间传出的低气压,额角沁出了冷汗,战战兢兢回道:“确实是离奇失踪。”
男子沉吟不语,今晨探子来报,说玉玦采买香烛贡品打算去城外上香,无人相助,寄托于神佛倒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