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除开上头,常态下的沈卿向来很沉得住气。
书房一谈似乎没有吹动丁点涟漪,出国一事也再无人提及,不得不说李素治家之严,凭沈卿的耳力也没在府里听见有人嚼舌根子。
这让沈卿惩治刁奴的腹稿胎死腹中,暗暗吐槽,狗血宅斗剧看多了,这时代没下人会拿生命去八卦,因为,真的会死。
整个府邸一片和谐,沈卿又过回了士族女郎的日常,只是作为“失学”少女,沈卿只能整日跟着李素学习管家。
痛苦,沈卿趴在桌上,攥着账本的手微微颤抖,双目失去了神采。
“下个月就过年了,这年礼单子你对一对。”李素见沈卿惫懒的样子,便又加了些工作量。
“哦~”沈卿麻木的接过。
这一对,沈卿才直观的感受到沈氏一族的人丁兴旺。
单祖父辈就有九房,沈老太爷去后,沈仕作为长房长子继任了族长,沈卿兮的二叔带着全家出任凉州牧,三叔在外边打理家族产业,四姑……
刨去其他姻亲不谈,光沈氏族人就有几百号,好在现在不是皇权一家独大的巅峰期,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要上演九族消消乐。
对着标点符号的流水账,沈卿都快看吐了,就在这时,闻樱迈着小碎步进入房间,双手呈递一张帖子。
“女郎,乐安郡主送来的请帖,邀请女郎参加及笄礼。”
郡主?沈卿毛笔一顿,是了,湘南郡王治疫有功加封亲王,乐安自然也跟着升级为郡主了。
“去去去!”
沈卿兴奋的伸手接过帖子,只要能把他从这些无聊透顶的庶务中拉出去,茶话会都去!
另一头留着督促沈卿的李素见其喜笑颜开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小孩子心性。
罢了,闷了好几日,让她松快松快吧,说来,卿兮再过两个月也及笄了,该相看起来了。
如此一想,也不能太过松懈了。
“先坐下,及笄礼是三日后。”
沈卿的笑容顿时僵住,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拿起账本心不在焉的看起来,腹诽道,这就是上班族的感觉吗?
沈二少潇洒一生,没想到穿越了,还能体会到打工人的心酸,想离家出走都身无分文了,至少先混个压岁钱……沈卿的思维又不知发散到哪里去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沈卿神清气爽的出门,久违的乘上黑子驾驶的马车,车轮咕噜噜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今日的王府热闹无比,门口停了许多马车,在闻樱的搀扶下沈卿款款下车莲步轻移,将优雅刻进骨子里。
“表姐!”
没走两步,便听见熟悉的呼唤声,回头一瞧,果然是李婉。
李婉快步走到沈卿身边挽着他的手,眉宇间笑意盈盈,开心道:“表姐容光焕发,身子可是大好了?”
是了,他现在还有个体弱多病的人设,使团一回来他的病就好了,难免让人产生联想,是以李素并未对外宣扬沈卿已从“南庄”回府,乐安送请帖纯属礼仪,没想过人真能来。
“沈卿兮。”
沈卿正拉着李婉的小手说话,便看到一个金灿灿的身影风风火火的走来。
丁敏还是如此明媚张扬。
真好,故人依旧,说明她们过得都挺好。
李婉和丁敏素来不对盘,俩人对视一眼,皆嫌弃的撇撇嘴。
沈卿赶紧出来打圆场,“咱别杵这儿挡道了,快进去吧。”
荣升昭亲王的阙德作为主人正立于东面台阶位迎宾,侍女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沈卿她们和其余客人立于场地外等候。
乐安沐浴后,换好采衣采履,安坐在东房内,大堂中宫廷乐师开始演奏渲染气氛。
紧接着就位,福寿双全的宋老夫人作为正宾到来,王妃去得早,只有昭亲王上前迎接,相互行正规揖礼后入场。
宋老夫人落坐于主宾位,沈卿她们就座于观礼位,李婉和丁敏在他左右两侧,落座后,丁敏看着主位的宋老夫人,偏头凑向沈卿悄声道。
“我的及笄礼在明年三月,也请了宋老夫人当正宾。”
见丁敏眼睛亮晶晶的,眸中是藏不住的喜色,不时瞟向男宾席又立刻收回视线目光闪躲双颊泛红。
沈卿心思一动,顺着丁敏的视线看向男宾席,宋渊……看来小道消息是真的。
按理来说,女子及笄礼除了亲属是不会请男宾客的,但一来皇室对此向来开明,二来乐安私心想请姜瑟观礼,于是阙德便把宫学中人都以同学的名义请过来了。
对于丁敏,沈卿的观感是不错的,她虽张扬跋扈,但人不坏也没什么心眼,这性子也和她的家庭有很大关系。
丁敏没诉过苦,但沈海王实在太懂女儿心,早已分析出她的心路历程。
丁敏生母早逝,如今的丁家主母是继室,虽不刻薄但继母难为,对丁敏向来放之任之,父亲和继母有了新的孩子又常在边关,丁敏自己在家难免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在沈卿眼中,丁敏就是只咋咋呼呼的小刺猬,张扬跋扈只是自我保护的伪装,或许还有为了博取关注的成分,无人疼宠,那便自己宠着自己。
缺爱的孩子总是容易为情所伤,沈卿虽海但也看不惯宋渊的行径,这个时代,女子被和离可不好过,于是看向宋渊的目光便不善起来。
宋渊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女宾席,心境不由乱了,卿兮……
没错,他是有意和丁家联姻,他虽不喜欢丁敏但不娶妻父母长辈那关也过不了,既然总要成亲,那不如选对自己最有利的。
前世的失败让他意识到兵权的重要性,丁敏是嫡长女,名分摆着,丁大将军怎么着也得重视。
丁敏愚蠢好拿捏,这个跳板再合适不过了,毕竟如今的泠月才九岁。
只是……卿兮,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呢?难道你还心系于我吗?
“今日,小女乐安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客的光临!
就在宋渊心思纷乱之际,阙德宣布开礼。
紧接着,便见乐安穿着礼服入场拜见各位宾朋,赞者是苏学士的夫人,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乐安行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跪坐在席上。
从乐安出现开始,男宾席的姜瑟眸光便亮了起来,随着她移动。
看着苏夫人为乐安梳头,脑海中不禁幻想起未来举案齐眉的生活,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宋老夫人先起身,阙德随后起身相陪,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各自归位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