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她并不愿意嫁到外面去,只是很无奈,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在她苦苦求了爹娘很多时日依然毫无效果之后,她不得不无奈地坐上了接亲的花轿,上花轿的那刻起,她就开始真的憎恨自己的爹娘双亲,恨他们居然不顾她的意愿,要把她远嫁,同样也只是因为对方了丰厚的聘礼,置办的嫁妆更是丰厚得令当地人都羡慕不已。
可她嫁过去是做小,也就是做小妾,那时的她,还是一朵花,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如何能甘心?
可爹娘根
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只恨不得她早日嫁出去,家里少个负担,少个吃饭的。
所以,出嫁之后,她一次也没有再回去过,嫁进刘家之后,她一直活得很小心翼翼,尽量缩着头做人,能不惹事就尽量不去招惹是非,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保住自己的命。
后来有了儿子,可是,儿子居然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更是让她操碎了心,因而就更加让她没有机会去回想这样一段过往,只能深埋在心间,午夜梦回时泪湿枕巾。
如果不是郑高在这里刻意提醒,她差一点都忘了自己也是有爹娘的,并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过往种种,一幕一幕涌上她心头。
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大石,让她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你嫁了人之后,就会变的,可我还是一厢情愿地跑去找你,在我最困难无助,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是盼着你能念在旧情的份上,拉我一把,可是你没有,你和你的那个媳妇,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刘家的人统统都不是好人!”郑高没了一只手臂,那只袖管就空荡荡的,随着他动作的起伏,一摇一摆。
现在的他,身上全是脏污,也不知这件已经分不清本来颜色的长衫,究竟穿了多久都没有洗过,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更是,恐怕至少有一个月没有洗过梳理过,只要他靠近,秦氏就可以闻得到他身上的那股子酸臭味。
这样的他,哪里还像个人,分明比乞丐,还脏还臭,生活得还要糟糕!
对于这样的现状,秦氏表示十分担忧,害怕他已经彻底自暴自弃,甚至会因仇恨蒙蔽了本来的心智。
“这里是何处?你这半年多来,就是一直这么生活过来的吗?”秦氏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
“我不这么过,我怎么过?当初我断了条手臂,连去看大夫的钱都没有,要不是我撑着一口气爬回来,只怕早已经被丢在荒山野岭里喂狼群了,要不是那场大病,如今我的身子也不会垮得这么厉害,咳咳……”许是说得话太多,他一阵剧烈的咳嗽起
来。
这一咳,就越发止不住,像山洪暴发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咳咳……咳咳”
秦氏见状不对,脸色一白。
他这样咳起来没个完,这不是个正常的事。
“你坐下来歇口气!你这样咳起来没个完,有多长时间了?”她本是一片好心想要关心他,无论如何,也是同乡。
可是,哪知郑高却半分也不领情,一边咳,一边还在斥骂,“我不要你关心,你别假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假慈杯!”
“好吧,你若是执意要怪我恨我的话,那你就恨吧!”秦氏亦很无奈,“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恨我可以,想对我怎样,都可以,打我骂我,无所谓,但是,有一点,请不要将刘家其他的人牵扯进来,不要把我儿牵扯进来,我儿又不知道你的存在,我儿媳也有孕在身,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有什么恨,尽管发泄在我身上就可!”
这个时候,她作为一个母亲,仍然还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和儿媳,以及那还没有出世的孙子。
“哼,你儿子我是没有见过,不过,想来应该和刘家的那个老头儿差不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你那儿媳,当日,要不是她在一旁唆使哆嗦,你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选择不借我银子,所以,她更可恨!”郑高恨恨的目光,落在外头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枯树上。
“说吧,你恨我,想怎么罚我处置我?”秦氏如今反倒是不怕了,因为只要不牵扯连累到她的孩子们,她个人是无所谓的,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她早就活够了,若不是还想着抱孙子,有点儿盼头。”秦氏想要一个痛快,现在就想知道郑高到底打算怎样处置自己。
“你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别以为我不敢动你!”郑高沉了眸子,愤恨地斥道。
同乡一场,他若是真的不忍心,或许就不会动手将她的人从戏场直接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带到这里,把她给绑起来,所以秦氏心中已有数。
只怕这一次,不是她自己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让郑高放弃对她的仇恨对刘家的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