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奶奶吃完米糊后我还是走出了家门,奶奶的身体已经顶不住化疗了,可我也不想她在家里痛苦地躺着等死。
这不仅对身体,对心理也是极大的折磨,我想送奶奶去医院度过最后的日子。
去年奶奶做手术的钱是村里募捐的,我不好意思再去麻烦村委,于是去了伯公家,伯公在镇上开了家小卖部,我以为我能借到一些。
老远我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阳台,走到楼下却发现灯不知为何全部暗了。
我突然有些胆怯,但踌躇片刻后还是厚着脸皮敲了敲门。
老旧的大铁门敲起来声音很大,却没有任何人出来开门,我不死心地又连续敲了五六下,最后看着始终黑暗的窗子,终于明白,人家关灯就是为了故意躲我的……
我沿着漆黑的乡道往家里走,在田边的槐树下遇到了一个衔着烟的驼背男人。
随着星点火光的靠近,我喜出望外,他是我小叔公!
我拔腿跑到小叔公面前哭诉,我的眼睛如今跟有开关一般,想哭就能哭了。
小叔公骂我,“温韶倪你是冤大头吗?人都没救了还说要去医院?那地方去一趟就得要多少多少钱,你发蒙啊!”
“小叔公,我不忍心嫲嫲就这样绝望地在家等死,嫲嫲她很疼很疼,医院才有止痛的办法……”
小叔公没被我打动,他骂骂咧咧,但耐不过我的鬼哭狼嚎和死缠烂打,还是拿出了一千块钱。
我突然就觉得他骂的一点也不难听了,甚至是骂得非常亲切,他若是能再借我一点,骂到天亮也行。
但小叔公啐了口唾沫就回去了。
我心里的庆幸和失落交杂,刚才哭得有些激动,许久都未缓过来。
我迈着虚浮的步子,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家。
耳边充斥着蝉鸣,在这样燥热的夜晚,像是专门为孤零零的我演奏的吵闹协奏曲……
白天干活时我脑子里只有借钱这一件事,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坏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进了内部,跟在姑姨们的尾巴后面吃着西瓜闲聊。
“姐姐,你们收稻谷的模样可真利落优雅!碎花宽帽一戴,我在楼上看着还以为田里来了帮淑女,稻谷在你们手里都变得像鲜花般可人!”
他的声音清洌动听,如同黄莺出谷,但丝毫不影响我觉得他在放屁。
姑姨们笑作一团,“靓仔少爷!你可真会说话。这收稻谷呀,就是个辛苦活,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姐姐们可别谦虚,都说劳动人民最可爱,今年大丰收靠的都是你们,姐姐们都是农场的大功臣!”
“哈哈,你这孩子嘴真甜!不过看着这满满的稻谷,心里确实高兴,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姑姨们极为认可他的话。
“姐姐们休息会,吃口西瓜!”
个个长辈都被这男人的马屁哄得乐呵呵的,他的“处处留情”显得我这个唯二的年轻人越发不懂事,姑姨们歇息时没少对我提点。
我不理睬,只认真干好自己的手里的活。
下午时他突然凑了过来问:“这活计件?”
我想起他昨天的冒犯还心有余悸,他像个危险不受控的人,于是我假意不知道他在向我搭话,躲远了些。